台风在昨天晚上一点的时候正式登陆,带来的狂风暴雨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平息,打不到车,也没法撑伞走到医院里面去。杜叶青只好呆在酒店里,吃了退烧药,裹得厚厚地想要发一点汗出来。陈墨想陪在他身边,很快就被同样无所事事的梁凉和宋茗拉过去填补三缺一的空当。杜叶青一个人晕乎乎地呆在房间里面,无法控制地反反复复地回想昨天晚上在黑暗里面的一切。停电的黑夜里面,眼睛看不到,所有的记忆都寄存在*的触感上……陈墨凉凉的双手、温热柔软的舌头,喷在他皮肤上滚烫的呼吸、急促性感的喘气,还有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的时候身体优雅又富有力量感的曲线,都像印记一样刻进了他的血肉里面,比他拥抱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来得诱惑和深刻,光是轻轻一动念头,这些东西就如同临界的热水一样沸腾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的原因,杜叶青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发热。一旦把陈墨从“比他小八岁的豪门二少”这个身份里面剥离出来,所有隐藏其下蠢蠢欲动的欲念就如同洪水一样决堤而出。杜叶青发现他竟然能够丝毫不差地回想起陈墨的身材和面貌,甚至连睫毛的形状都清晰地刻在他的脑海里,还有许许多多两人共同相处的记忆,到了这个时候全部迫不及待地涌出来——从绑架时那场糟糕的结合,到昨晚亲密的接吻,最细小的部分都丝毫不差,存在他的记忆里面。
也许他才是那个真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杜叶青苦笑着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另一只手去拿茶几上的热水。突然从茶几的另一头响起了陈墨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回过头去,看见陈墨的手机被忘在茶几上面,屏幕上跳跃了“陈羽”两个字。
杜叶青第一反应是不接,转念一想,他和陈墨在同一个剧组里,接了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把手机拿过来,手指轻轻一划,听见那边久违的华丽的嗓音,有些抱怨地说:“陈墨,你倒是瞒得够严实的啊。”
杜叶青咳嗽一声,声音因为感冒还有些发哑,道:“陈总。”
陈羽安静了几秒,有些吃惊:“你是……叶青?”
“恩,是我,”杜叶青道,“陈墨在隔壁打牌,手机忘在这边了。你找他有事么?急得话我拿过去给他。”
陈羽在那边“啧”了一声:“他打牌?我长这么大我还不知道他会打牌。没什么急事,你嗓子怎么哑了?“
“拍戏的时候淋了一场雨,发烧了,嗓子疼得厉害,”杜叶青喝了一口水,“你弟弟瞒你什么了?”
陈羽笑了起来:“这件事啊,要说的话,要从除夕的时候说起了。开学陈墨不是大三了么,问他打算怎么做,他好像是想要单干,开咨询公司,结果他竟然一声不响地跑过来拍戏了,我也是……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杜叶青听到“除夕”两个字,眼皮跳了一下,微微皱起眉:“哦?不是挺好么。”
陈羽用明显的反语的语气说:“是啊,干家里的老本行还要自己跑动跑西,像个门外汉一样事事亲为。我爸是知道的,我到现在才知道那小子在拍电影,也没见他找我要过什么人,我这个哥哥也是够没存在感的。”
杜叶青心情复杂地笑了一声,心不在焉地安慰道:“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弟弟省心不挺好的么。”
陈羽也笑了笑,跳过了这个话题,和杜叶青聊了一会《一梦三十年》的事情,问了一些陈墨的表现,讲了五分钟左右,陈羽道:“你好好养病。等陈墨回来了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杜叶青挂了电话,皱着眉,想着陈羽说的那些话,陈墨之前竟然想单干?是他想多了么……
不知道是那颗退烧药的原因,还是烧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身体的自然变化,到了下午五六点的时候,杜叶青的温度总算是降到了38度以下,头疼好了许多,只是觉得非常疲惫,没有精神,好像跑完了一场超长马拉松一样。晚上陈墨给他点了小鸡炖蘑菇,特地嘱咐厨房做得清淡一点,杜叶青难得有食欲地把东西吃了下去,吃完没多久就觉得困得不行,坐在沙发里面,看着陈墨背对着他和陈羽打电话,思维却是清楚的,甚至比昨天晚上要清楚得多的多,开始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奇怪了,他自己为什么轻而易举地就答应了陈墨这样的要求?因为高烧?还是那个梦?
陈墨打完了电话,转过身来。杜叶青觉得还是应该把事情说得清楚一点,坦诚地讲开了对双方都好,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昨天晚上的事情……”
陈墨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像有魔力一样让杜叶青不自觉地吞下了之后要说的话。
陈墨冲他微笑道:“总算退烧了,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了,青哥早点睡吧。”
杜叶青皱起眉,陈墨已经转身进了浴室,进去之前还不忘把灯关上了。
该说的话没能说完,睡觉的时候却意外的安稳,几乎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连续几天缠着他的真真假假的梦境也荡然无存,一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睡得骨头都要酥了,睁着眼,四肢僵硬酸痛得半天动弹不得。房间里面很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地,时间显示已经是八点多了,他几乎睡了一个对时。
陈墨不在,他拉开窗帘之后发现居然放晴了,外面的天空如同被洗过一样碧蓝碧蓝。烧退了之后又睡了个好觉,杜叶青难得觉得饥肠辘辘,自己下楼在酒店里面吃了个早餐,打算问问陈墨是不是在拍戏,刚拿出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倪宁的电话。
杜叶青吞掉了嘴里的豆浆,接了电话,喂了一声。倪宁问他戏拍的怎么样了,进度如何。杜叶青道:“在j市和梁凉还有几场对手戏,这边的戏份大概还要一个月吧,快的话三个星期。突然找我,有什么重要通告?”
倪宁道:“不是我找你,沈小姐找你。你昨天手机一直打不通,她过来问我你在哪里,好像有什么急事的样子。你回她电话了没有?”
杜叶青吃惊道:“我一直开着机啊,你等等,我这就给她打过去。”
杜叶青挂掉了倪宁的电话,拨给了沈莲。没响到两声,师姐就接起了电话:“你什么时候有关机的习惯了?”
杜叶青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心里大概能猜到是陈墨怕打扰到他睡觉把手机关了机,没有说这件事情,只道:“找我有事么?”
沈莲道:“是挺急的,不过听你经纪人说你在h岛,恐怕也没办法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杜叶青问,沈莲的公司最开始时是他们两人一起办起来的,后来杜叶青进了娱乐圈,但还在董事会里面挂个名字,偶尔也会被找回来做些任务,“我看看能不能帮到忙。”
“我这里后天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交传任务,之前定好的翻译突然病倒了,缺了一个人,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人手,我自己也没法做全场。这几年法语的同传越来越难找了。实在不行只能让几个博士生试试看。”
能被沈莲称作“重要”的任务,估计远不止重要这么简单。杜叶青看了看手表上的日期,算了一下,道:“你亲自打电话过来我还敢拒绝么?我今天坐飞机回来,还能赶得上。只是这两年没怎么接活,你告诉我会议大致的方向,我看能不能突袭一下。”
沈莲在那边惊喜地道:“真的?不影响你拍戏吧?”
杜叶青没有提发烧的事情:“这两天我们刚好在休息……”
挂了沈莲的电话,杜叶青草草地吃掉了早餐,回房间里面开始订机票、查资料,想着刚好利用这个机会离开两天,好好换一下心情。陈墨一直到下午三点多才回来,杜叶青订的是五点的飞机,刚好已经换好了衣服在收拾东西。陈墨推开门的时候,看见杜叶青一身正装,提着公文包准备出门。
见他回来了,杜叶青扣上手表,道:“我要回去两天,有重要的事情,14号回来,已经跟白导发过短信了。”
陈墨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站在了玄关的这中间,草草地扫了一眼他摊在床上的法语资料,冷声道:“刚刚大病了一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做不可?”
杜叶青也没有瞒着他,道:“有一场重要的翻译,不是什么体力活。今天烧已经退下去了,两天就回来。”
陈墨纹丝不动:“这回又是帮谁?”
“又?”杜叶青觉得有些好笑,“我是雷锋么?”说完,见陈墨没有要动的打算,只好补充道:“我的一个师姐,老朋友了吧。”
陈墨过来试了一下他的体温,低头去看他的脸的时候还能看到虚弱苍白的痕迹。杜叶青不想去对他的眼睛,低头戴上了口罩,拂开了他的手,声音透过口罩有些闷闷地,道:“我走了。”
他提着东西从房间里面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陈墨没有再拦他,拿着手机在弄着什么。杜叶青心道这家伙都不跟我说声再见么,反手带上了门,在走廊里面站了几秒钟,往酒店大门走了过去。
---------------------------
台风过后天气出奇的好,一路连堵车都没有遇到,到机场的时候比自己想的要更快一点,离起飞的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他没带什么东西,也不用办理拖运,手续完了之后就在候机区点了杯咖啡坐着看资料。机场里今天人不多,杜叶青很快就沉到了资料里面,看了二十多分钟,按了按眉心,起身准备登机。
估计是因为台风刚走的原因,这班航机也没有多少人。杜叶青关掉手机,系好安全带,重新把资料拿出来,开始继续看。因为内容有些难,他全神贯注地读了几页,一直到飞机起飞的时候才放下来,抬起头,发现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人。
杜叶青转过头去,对上了一张熟悉的眼睛,整个人都是一惊:“你……”
陈墨一脸平常,抽出了一本杂志打开,道:“我回一趟家,不会做你的拖油瓶的。”
杜叶青呆了好一会,飞机已经起飞完毕,进入了平稳期,有空姐推着食品车来问需要什么饮料。陈墨要来两杯红茶,一杯放在杜叶青前面,提醒他:“你不是要看资料么?看我做什么。”
杜叶青忍不住笑道:“你啊,真是……”
陈墨问:“我什么?”
杜叶青摇摇头,自己也说不出自己想要说什么,喝了口红茶就开始继续看资料。两人相安无事地坐到了j市,杜叶青时间很紧,直接打车去了沈莲那边。陈墨似乎真的只是顺路一起回家看看,没有跟他一起过来,只问了会议的大致时间和地点,把他在h岛吃得几种药都塞到了他包里面。
杜叶青到沈莲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沈莲拉开门,看到他青白的脸色时吓了一大跳:“脸色怎么这么差?身体不舒服吗?”
杜叶青拖鞋进来,疲惫地摇摇头,借沈莲的厨房给自己下了一碗清汤面,草草下了肚之后道:“坐飞机累了。资料都准备的怎么样?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