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瞧瞧。”流星侧眸,看向猫公公,扯起一抹灿烂的笑,而后伸展着手臂,在诺大的龙榻上翻了一个滚,合上双眸,安然地睡着。
猫公公看着他这幅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模样,嘴角微撇,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睁着双眸,思绪飘向了远处。
凤傲天飞身,落入梅香宫,易沐早已经歇下,顾叶峰的屋内依旧灯火摇曳,透过纱窗,可以看到他端坐与窗边,手执书卷,清冷的月光洒落,折射出他俊朗的容颜,棱角分明的五官,薄厚适中的唇微抿,那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得出神。
她长袖一挥,纱窗掀起,一阵清风吹入,将他的思绪打乱,他转眸,便看到立于窗外的她,他眸光微怔,来不及放下手上的书卷,便没好气地说道,“皇上,深夜到访,难道不用歇息?”
凤傲天低笑一声,又上前一步,将手肘撑在窗台上,风卷起他手中的书卷,一侧的烛台,散发着明灭的幽光,她不发一言,只是笑看着他。
顾叶峰被她这般直视着,没来由一阵脸红,待看到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常服,眸光一沉,不郁地说道,“皇上这是要让臣被人骂吗?”
凤傲天听着他的话,眉目一挑,“骂人么?”
“皇上若是如此站着,染了风寒,岂不是臣的罪过?”顾叶峰冷冷地说道,随即,便将一侧的披风扯了过来,双手自窗口穿出,将披风挂在她的身上。
凤傲天扬声一笑,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抬起放在窗台的手,勾着手指,“过来。”
顾叶峰狐疑地瞧着她,“做什么?”
凤傲天邪魅一笑,“过来便知道了。”
顾叶峰不解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眼见着夜深露中,不免又担忧着她,便顺着她的手指将身子倾向她。
凤傲天抬手,便压低他的头,准确无误地摄取他的唇,一手依旧撑着窗台,细雨般的缠绵萦绕着他所有的思绪,他不受控制地抬起双手,按着窗台,倾身向前,加重了彼此的呼吸,他只是由她带领着,感受着她的独特的气息,还有她缠绵悱恻的吻。
晚风习习,吹散了二人的青丝,那青丝随风而动,纠缠在一起,夜色斑驳,道不尽的迤逦春情。
顾叶峰低喘着气,清澈的眸因为情动,而蒙上一层水雾,他连忙坐直身子,扭身,不再看她。
凤傲天依旧站在窗外,看着他,“看来不欢迎爷,那爷便走了。”
一面叹息着,慵懒地靠在窗边的腰身也缓缓直起,转身,便要离开。
一只有力地手臂连忙拽着她的手腕,“不要……”
凤傲天侧着眸,看着他微醺的脸,“不要什么?”
顾叶峰盯着她,紧咬着唇,接着抬起另一只手,将她的手抬起,微微倾身,让她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不要走。”
凤傲天嘴角漾开一抹笑意,纵身一跃,便自窗外入了窗内,“砰!”一声,纱窗落下,她已经将他压在了身下。
顾叶峰注视着那近在咫尺的容颜,这几日,她对他的若即若离,让他莫名地感觉一阵心慌,他突然用着自个的力气,一个翻滚,将她翻了个身,抱在自己的怀中,幽幽地叹了口气。
凤傲天听着他的叹息声,那里面包含着这些这些时日的思念,还有无奈,与妥协,她起身,将他自软榻上抱起,一步一步地向床榻上走去。
顾叶峰靠在她的怀中,能清楚地听得她的心跳声,而他的头却靠在了她的胸前,却觉得甚是柔软,他抬眸,眨着双眸,再看着她俊美的容颜,周身散发着的威武之气,将自个内心的胡思乱想挥去,心里不免还存着别扭,她将自个放在床榻,便欺身而上。
顾叶峰连忙抬手,抵着她的双肩,接着扭着头,“臣……臣还未准备好。”
“准备好什么?”凤傲天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颊,柔软的唇划过他的耳畔。
顾叶峰心神一颤,连忙闭着双眸,复又睁开,看着她,“书中记载,那个……很痛。”
凤傲天双眸射出一抹冷然,将他勾着自己的双手扯过,压在床榻,低头,狠戾地噬咬着他的肌肤,每咬一下,彼此的气息中便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凤傲天低头,看着身上布满的咬痕,沾染着血迹,她轻轻地抚摸着那一个个的咬痕,抬眸,看着他,“痛吗?”
顾叶峰睁开有些迷离的双眸,依旧透着碧水般的清澈,他摇着头,“不痛。”
凤傲天抬手,指尖勾起他额前的薄汗,连带着他身上亦是蒙上一层水雾,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猛然印上他的唇,将他的唇齿撬开,席卷着他因着适才的痛楚而隐忍着的气息,顾叶峰睁大双眸,与她十指紧扣,鼻翼间充斥着都是她身上独特的幽香,他有些迷惘,不知如何应对,只觉得被她这样霸道地吻着,空虚的心似是被填的满满的。
凤傲天在他快要窒息时,离开他的唇,看着他,“还真是个傻瓜。”
顾叶峰大口地喘着气,侧眸,看着躺在他身侧的凤傲天,握紧她的手,微微侧了身,“臣困了。”
凤傲天拉起锦被,盖在他的身上,在他的额前亲吻了一下,“爷这几日不在,你给爷好好养伤。”
顾叶峰闭着的双眸连忙睁开,盯着她,“皇上要离开?”
“过几日便回来。”凤傲天浅笑着看着他,“怎么,舍不得爷?”
“谁舍不得?”顾叶峰赌气道。
凤傲天抬手,捏着他的鼻子,“口是心非。”
顾叶峰冷哼一声,主动地环上她的腰际,无奈地叹了口气,“皇上,臣是不是很任性?”
凤傲天挑眉,看着他,“自个明白就好。”
顾叶峰眸光一沉,“但是,臣是个死心眼。”
凤傲天微微颔首,“看出来了,而且,还很倔强,脾气又差,还是个直性子。”
“臣一旦认准的,便会义无反顾,虽然,臣不明白,为何会对皇上生出了超出……超出君臣的感情,可是,臣不会后悔。”顾叶峰这些时日一直在想着自个这是怎么了?直到现在,他才想通,原来,自个的心早已经不受控制。
凤傲天望着他,“你会觉得爷花心吗?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可还是要将你们牢牢地抓住,不愿放手?”
顾叶峰心神一震,看着她语气中的黯然,低声道,“臣自懂事以来,便知晓与旁人的不同,心生自卑,可,凡事要强,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如此的性子,不过是为了将自个内心的不自信掩盖过去,我也试图想要抓住想要的东西,可是,又在拼命地挣扎着……”
凤傲天安静地听着他的自述,没有回话。
顾叶峰垂眸,凝视着她,“皇上,臣明白,或许在世人看来,你是无坚不摧的,可是,你总是将坚强给了别人,将孤独深埋在心中,你害怕失去一切美好的事物,害怕身边的人突然离开,臣都懂。”
凤傲天眸光一怔,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那么,即便如此,你也会待在爷的身边?”
顾叶峰的眉间透着倔强,他抵着她的额头,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会,永远会。”
凤傲天低笑道,他的每句话都戳中了她的内心,她原以为,这世上,没有人能看透她的心思,可是,眼前的人,却能明白,曾经,她没有得到过,所以,她会漠视着一切的人与事,只想守护着那内心深处唯一的亮光,可是,如今,她得到了许多,所以,会害怕失去,她在不停地将那一点一点的温暖收拢入自己的内心,不让自个有片刻的孤寂。
顾叶峰何止不知,因为,他也是如此。
二人相拥着,没有过多的话语,可是,无声胜有声,这一刻,能够寻到一个懂她的人,她的心似是寻到了一刻的停歇。
翌日,天未亮,凤傲天便醒来,看着怀中早已醒来的顾叶峰,她勾唇浅笑着,掀开锦被,看着他身无寸缕的身子,透着莹润的光泽,她低头,在那锁骨上落下一个浅吻,抬手,细心地将衣衫为他穿上,径自下了床榻,“乖乖等爷回来。”
顾叶峰看着她即刻离开的身影,突然抬手,将她的手抓着,双上环着她的腰际,将头靠在她的怀中,“何时回来?”
凤傲天从未见过如此不干脆的顾叶峰,她轻抚着他的后背,低声道,“很快!”
顾叶峰深深地吸了口气,离开她的环抱,坐在床榻上,微微垂首,“臣恭送皇上!”
凤傲天笑着转身,踏出了屋子,顾叶峰抬眸,凝视着她离开的背影,低头,指尖抚摸过那残留着温度,他嘴角微勾,觉得自个如今当真是着魔了。
易沐缓缓地走了进来,看着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双眸微暗,随即,挂着淡淡的浅笑,“舍不得了?”
顾叶峰抬眸,看着易沐,连忙收敛着情绪,低头,将还未束起的腰带系好,装着无所谓地回道,“怎么会?”
易沐低笑一声,只是那眉宇间却透着化不开的愁绪,无人能够捕捉到他流露而出的抑制不住的忧伤。
侯在屋外的侍从连忙入内,将他自床榻上抬入轮椅上,伺候他洗漱更衣,而易沐则是坐在一侧,品着茶。
待他穿戴妥当之后,便走了过来,仰头,那颈项上留下的咬痕清晰可见,易沐眸光闪过暗淡,浅笑道,“果然是口是心非。”
“作何如此看着我?”顾叶峰看着他,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
易沐看着身侧的侍从,“拿一面铜镜给你家公子。”
“是。”一侧的侍从红着脸,将铜镜拿了过来,他家公子一向不喜欢照镜束装,故而,并未发现端倪,可是,服侍着他的侍从,却看得清楚。
顾叶峰狐疑地接过铜镜,待看到铜镜内颈项上的咬痕,顿时将衣襟向上扯起,脸颊上亦是蒙上了一层绯红,嘴硬道,“我今儿个哪也不去了。”
易沐低笑一声,“哎,昨夜还真是……”
顾叶峰抬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难道他没有对你如此过吗?”
易沐端起茶盏,垂眸,掩去眼底的黯然,轻呷了一口,随意将茶盏放下,“没有,她以前,从来不会吻任何一个人,她对我们从来没有过怜惜。”
顾叶峰知晓,当初的凤傲天是何等的残忍,后来,知晓她因何那般残暴,再看到她对待身边的人又是如何的温柔体贴,她的睿智,运筹帷幄,谈笑风生,倨傲不羁,让他忘记了,她曾经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暴君。
易沐收敛起思绪,看着他,“好了,我不过是过来瞧瞧,你这几日便好好歇着。”
顾叶峰回神,看着易沐眉眼间的愁绪,他对于易沐的了解,从那被掳进摄政王府的那一年,又到如今同朝为官,他知晓,易沐有心事,而且,那心事是他的劫。
“你看得透旁人的事,为何独独看不透自个呢?”顾叶峰忍不住地开口道。
易沐向外走的身形幽幽一顿,低笑一声,“是啊,为何独独看不透自个呢?”
他抬头,看着院中落下的泛黄的树叶,抬起手,遮挡着向他射来的刺眼的阳光,“也许是这阳光太耀眼了吧。”
他转眸,冲着顾叶峰浅笑了一声,便抬步离开。
顾叶峰看着易沐如此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地叹息着,接着将手中的铜镜拿起,再次看着自个颈项上的咬痕,想起昨夜的迤逦画面,连忙将铜镜丢至一旁,而后冷冷道,“这几日,我便待在屋内。”
“是,公子。”一旁的侍从不敢多言,只是,此事,他需要告诉老爷吗?
顾叶峰似是猜到了侍从的心思,“我的事,不许告诉府上。”
“是,公子。”侍从连忙应道,随即,便退了出去。
顾叶峰推着轮椅,行至书案前,抬手,磨墨,看着眼前铺开的宣纸,他提起笔,脑海中浮现出昨夜她靠在窗前的情形,手中亦是动了起来。
凤傲天行至帝寝殿,换了一身青石锦袍,看着更是玉树临风,卓尔不凡,她抬步,走出内堂,便见蓝璟书与易沐已经侯在大殿外,“进来吧。”
“是。”蓝璟书与易沐垂首入内,躬身行礼道,“臣参见皇上!”
“平身吧。”凤傲天摆手道,“爷这几日要出趟远门。”
蓝璟书抬眸,看着她,知晓她昨儿个去了顾叶峰那处,这几日,她一直陪着他,不过是短暂的温存,如今,又要走了。
凤傲天抬手,示意他过来,蓝璟书缓步上前,乖顺地坐在她的怀中,低头看着她,“皇上,臣会等着皇上回来。”
凤傲天眸光微闪,紧握着他的手,“好。”
一行人用罢早膳,凤傲天便带着流星离开了皇宫。
猫公公眼眸中溢满了不舍,待看到那抹身影离开,便转身入了寝宫。
蓝璟书目光怔怔,似是在想着什么,接着抬手,踏出了帝寝殿。
易沐默不作声地走在他的身侧,抬眸,今儿云淡风轻,可是,他却感觉到了一阵晕眩。
蓝璟书转眸,看着易沐有些摇晃的身体,连忙扶着他,“身子不舒服?”
“无妨。”易沐稳定心神,看着他,淡笑着。
蓝璟书松了口气,看着他,“若是不适,便回宫歇着吧。”
“不碍事。”易沐浅笑地摇着头,缓步向前走着,淡粉官袍,面若芙蓉,没走一步,都透着淡淡的薄雾。
蓝璟书看着易沐这般,不禁想起慕寒瑾来,也不知他如今怎样了?想着当初,他们一同在摄政王时的日子,未料到,如今,却变成如此的情形。
他不由得露出一抹淡淡地笑意,与易沐一同离宫,前往都察院。
巫月国,夜魅晞这几日有些心神不安,不为南回国,只是,心头牵念着的那个人。
上罢早朝之后,夜魅晞便回了宫中,看着书案上的奏折,他提笔,却并未动,只是呆呆地看着。
初夏与香寒面面相觑,不知皇上这几日是为何,总是如此发呆。
夜魅晞美眸流转,幽幽地叹了口气,墨汁滴落在奏折上,渲染开来,他接着放下御笔,接着将那块环佩拿出,仔细地抚摸着,“可查出这环佩的来历?”
“皇上,奴婢还在查。”初夏连忙回道,如今只不过是一些蛛丝马迹,只知道这环佩与巫师司雪衣有关,再深处的便不知道了。
夜魅晞眸光微暗,接着翩然起身,暗红的锦袍,袖口绣着金丝盘龙,他步履闲适,每走一步,透着别样的风情。
如此,直到他批阅奏折之后,天色已暗。
“皇上,凌丞相求见。”香寒在一侧禀报道。
夜魅晞眸光一沉,收敛起多愁善感的情绪,而是恢复了以往的威严,随即,正襟危坐,“宣!”
不一会,便看见凌霜雪身着着一身暗蓝色锦袍走了进来,眉目淡然,缓缓上前,躬身道,“臣参见皇上!”
“凌爱卿前来,所为何事?”夜魅晞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问道。
“启禀皇上,臣刚刚收到南边边关传来的消息,南回国的二十万大军渐渐逼近,而北边更是发现乐启国的大军。”凌霜雪垂首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