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父亲知道方敏恩恰好在林家庄子失火的当日,带着小厮偷偷翻了林家庄子的墙,且还险些被林家庄子里的护院武师逮到人。
这瞧是瞧见了,护院武师定然是实话往林家三爷那一禀。
如此这般,林家三爷不怀疑他平日里总爱与之作对的逆子,还能怀疑谁?
可真真是送根柴便能烧起来的火,而方敏恩恰恰就在那个当日成了那根废柴。
想到此处,方家三爷是怎么也歇不下胸口那极闷的气。
出了方家老爷院子,他便再亲走了一趟方敏恩的院子,下令方敏恩在近日不准再出府去闹事。
方敏恩万分委屈,心中更是气愤非常,可父亲的话他还得听。
因为最疼爱他的大伯父素来最看重孝道,他要是把他父亲气出个好歹来,身为副提举的大伯父定然不喜。
他至今能在京城里横行,有大半原因便是因着大伯父疼他,京城里的商家大户就没一户不知道的。
但凡知道的,就没谁敢直面得罪他的。
毕竟商场如战场,那是时时风云莫测,这会儿用不着求到他大伯父的份上,可难道下一刻也求不着啊!
所以他们得掂着量着。
他也是个机灵有眼色的,与他同样有硬靠山的富家公子,他就从来不去惹。
他父亲总骂他是混世魔王,可他父亲却不知道,他当这个混世魔王也是极有分寸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城里横这般久,还四肢健全性命无碍不是。
方家三爷一走出方敏恩院子,方敏恩便招来心腹小厮耳语。
小厮一听惊道:“九少爷,三爷不是刚下了令,说不让你出府去么?”
方敏恩不以为意:“大伯父疼我,可也更疼他的三弟啊,我大概也就是被爱屋及乌了。”
小厮没听明白:“所以……”
方敏恩扫了小厮一脑门:“笨!所以要让大伯父继续纵容疼爱我,自然是得听父亲的话的!”
这话说了不等于没说么?
小厮一脸茫然。
不过自家九少爷有命,他再茫然也得照做。
出府绕了一圈,半小个时辰后,小厮回来便与方敏恩禀道:
“九少爷,打听到了!林家三爷因藏着的娇美人儿险些丧命,那娇美人儿腹中之子又被吓得落了胎,听说娇美人儿自醒来后便是以泪洗脸,不过一日便哭昏过去两回,已然憔悴得不见原来貌美……”
“说重点!”虽说方敏恩挺喜欢听林士风的丑事落魄事的,但这会儿他更想听关于林士风的动向。
被方敏恩那么一打断,小厮呃然而止的话音顿了顿,理了理话头赶紧直切重点:
“小的已经打听到了,今夜黑市武行有个斗武,林家三爷已悄然报了名儿,没用真名,是用的假名,想来是心中郁愤难忍,才报名参加武行斗武,泄一泄满腔的悲愤之气!”
方敏恩听后微微点头,在屋里走动绕了两圈,逐对小厮吩咐:
“你赶紧去黑市武行,也给我报个名,不用真名,就用假名……对了,林乌龟用的是什么假名?”
小厮一听到自家主子也想到黑市武行报名斗武,他便两耳嗡嗡声,直愣了好几息,方苦着脸回道:
“林家三爷用的假名是‘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方敏恩也是一愣,随便又乐又愤,一掌拍起大腿:“嘿!死了自已的亲骨肉,这林乌龟倒还被激得硬气起来了!行,他叫‘血债血偿’,那小爷我就叫‘老天有眼’!”
金乌一落,夜幕垂下,阴十七坐着无族徽的小马车到外城,一出宣武门,她只觉得转了好几转,行了将近一个时辰方停了下来。
一下车,见是一家叫运楼的茶楼。
叶子落与曾品正两匹马儿同小马车一同被小厮牵去安顿,三人便进了茶楼。
叶子落道:“运楼是我们叶家的产业,我早让人安排好了雅间,打开窗台,正好对着黑市武行的大门,后门我也让大明去盯着,但凡林家三爷和方家九少爷来了或走了,我们都能最快知晓。”
运楼的掌柜亲自出来迎接自家二爷,又亲自为三人引路到二楼备好的雅间,方退下去让人上茶与点心来。
窗台就在雅间客座侧面,阴十七坐在主位,侧脸便能往大敞的窗台外瞧,倒是十分容易看到楼下那正对着的黑市武行大门。
叶子落居于阴十七左下首,恰正面对着黑市武行大门而坐,视野也是颇好。
唯曾品正属意阴十七右下首座位,可惜是背对着黑市武行大门,于是不得不移了移位,改蹭到阴十七对座坐下,跟阴十七一样,只要一转过脸便能将楼下情景尽收眼底。
这雅间当真安排得甚妙。
曾品正问叶子落:“这雅间的位置这般恰好,不会是当初建这茶楼时,便先设计好这绝佳视野的吧?”
“这我便不晓得了。”叶子落道提起茶壶给阴十七曾品正倒了杯茶,“运楼初建之时,我正好及冠,没多久便离开了京城四处游走。运楼里的一切都是我大哥与有经验的大掌柜所决定,我可是半点也没参与过。”
他口中的四处游走,自便是当年离京寻找失踪的阴家女的那些年。
阴十七道:“那些年,你过得很辛苦吧?”
叶子落摇头:“倒不会,所经一处大多数有叶家产业在,衣食住行什么都有沿途的大掌柜为我操心安排,除了去些穷乡僻壤之地,或极其渺无人烟之处,我那些年倒也如同些许京中子弟出外游历长长见识一般,没什么好稀奇的。”
再闲话几句,随着比武时辰逼近,三人转关注起楼下的黑市武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