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两个人来说贺记酒庄的事并非火烧屁股的急事,但客套话也不需多说。贺爽和那白衣的楚公子两个做主子的走在前面,那牙尖嘴利的小童也和贺吟一般紧随其后。等到贺爽主仆二人一同上了一辆马车,那小童跟着他的主子坐在另一辆马车里头跟着。
马车按照原路返回,往燕都的官府衙门赶,等到路都赶过了四分之一,一直沉默的贺吟才后知后觉地猜测其这个男子的身份来,她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起来:“主子刚刚说他姓楚,莫不是那第一状师楚然?!”
靠在马车壁上的贺爽微微晗首,贺吟又惊又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说那个小童傲慢如此,感情他家主子竟然是楚大状师。”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楚然是个擅长嘴上工夫的,贴身伺候的小童牙尖嘴利也是自然。
大燕开国女皇定下的法制经过这几百年的不断完善,可以说各行各业的法已经十分健全。虽说法制上许多条例都是偏向王公贵族的,但官府大部分时候还是依法办事。只要状纸写得好,能找到个好状师,贫苦百姓告赢乡绅财主那也是常有的事。
即使是杀人案,被羁押入府的犯人的家属也可以委托状师打理这个案子,要是能够找到推翻罪证的证据,官府一样得乖乖放人。而且官府也会依照状师的意见来量刑。但这是在有状师的情况下,若判案的时候请不到状师,那一切按照官府的程序来。
刚刚那白衣男子楚然正是大燕第一的男状师,他的聪慧绝不亚于京城的四大才女,其母是刑部尚书,而楚然十岁便能把大燕律法倒背如流。
楚然不仅会写状文,观察力更是惊人。帮着当时还是刑部侍郎的楚辞破了不少陈年案件,更是在无头男尸一案中立下大功,其母也因为他的缘故从侍郎升到刑部尚书。
当今女帝还给他封了正五品的官位,楚然也如愿拿到御用状师这个名头。
不过状师虽然在案子中作用不小,但涉及到皇亲国戚、王公贵卿以及三品及三品以上的大臣的案子,那均是移交大理寺处置,状师只能给大理寺卿提供一些参考意见,起到的影响甚微。
大燕的君主多以仁厚治国,启文帝作为仁君,在律法上就更加宽厚,除了杀人叛国者以及贪墨财产数额过大,或是行奸`yín 之事者,大燕律法里要判人死刑的并不多,即使是真的在酒里加了阿芙蓉的粉末,只要事情不闹得太大,通常都是塞点钱交点罚金然换个和食品无关的行当了事。
如果不是那赖二狗死了,又有那么多人过来闹,贺记酒庄的那些人可全不会被下到牢房里去。
贺吟感叹道:“之前我还甚是担心,若是楚大状师在的话这心就放下来了,相信咱们贺家一定会因祸得福,生意更加兴隆。”楚然在普通老百姓的眼里那就是打官司必胜的金字招牌,一个什么冤假错案都能破的晴天大老爷。
虽说楚然年轻貌美,又尚未成婚,但只要贺吟一联想到这个名字,就生不出半点亵/渎之心,胸腔里满满都是见到崇拜之人的激动和敬佩。
贺爽可不像自己这个管家一样,讲着楚然就感觉身上冒着一圈佛光,她闭着眼,右手的中指极富节奏地敲击着她坐着的马车硬榻。
她是安平帝卿的驸马,那就是皇亲国戚,如果要把她牵扯进来,那就得把案子移交给大理寺寺卿,这种漏洞百出的一件事就是冲着贺爽的猝不及防,大理寺寺卿可不是傻子。
所以作为这酒庄的事情再怎样也牵扯不到她的头上。只要那些做工的拿不出足够的证据是她指示她们将阿芙蓉这些东西掺入贺家酒庄酿造的酒里,自己就一点事也没有。
上一世贺记酒庄也经历了这么一遭,因为海国使者的缘故,她与容晏没能回府,结果一回来就遭遇这件事。
上一世的那个时候她自己一心想着要靠科举来光耀门楣,贺家的产业处置她全都交给了自己颇为信任的贺宸。
但贺宸做得显然糟糕透了,不仅让贺家的那些酒庄工人都入了大狱,还让贺家有关吃食的产业都受到了重大的波及。她更是因此进宫被启文帝狠狠批了一顿,更别说本来就不看好她的君后王氏,她的仕途因为这件事更是坎坷。
虽然后来远在祁城的楚然也赶过来帮了忙,可是因为贺家处处占了下风,那些工人虽然放出来了,但贺家名声已经坏了,贺府自然元气大伤。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自那件事情后,她就开始关注贺青和王氏给她留下的那份贺家的产业,也对贺宸有了提防,并且很快的发现了对方所做的那些手脚。
这一世贺宸这个隐患早就被她踢出了贺府,还发生这事情,只能说那背后的主使者压根没有意愿要至她于不义之地,来这么一出显然不过要断了她的财路。
但这一次她提前请来了楚然,又派人贺家酒庄里做了准备,绝不会再让那幕后之人得逞。
贺爽的眉眼凌厉起来,这一次,她还要彻底解决贺宸这个隐患。
两辆马车在燕都的衙门面前停了下来,小童扶着楚然下了马车,而贺吟先跳下车,一脸谄媚敬仰地弯下腰,要给贺爽做人工凳子。
贺爽没理会她,直接撩了衣袍跳了下去。贺爽朝着身强力壮的马车娘子使了眼色,一个马车娘子负责把两辆马车看好,另一个卷起袖子,拿起来鼓槌,在衙门前那用于击鼓鸣冤疯狂地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