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临登船之前,外籍军团的参谋部对于此行将会遇到的各种困难都已经一一列举,当然也包括眼前的这种冷遇。
虽然知道有这种可能,但当真正遭遇到这种冷漠的时候,黄励和吴青他们还是感觉无法接受。
在欧洲的时候,他们每时每刻都惦记着自己的家乡,惦记家乡的明月,惦记村口的那棵大槐树,惦记家里的那条大黄狗。
多少次午夜梦回时泪湿满襟,多少次晚上看着巴黎居民家中窗户透出的温暖灯光痴痴发呆,多少次对酒当歌后向着东方的方向嚎啕大哭。
根本就不需要想起,因为从来就没有忘记。
在海上的时候,关于家乡的任何记忆都能引起无数人的齐声附和,哪怕只是听一听,也能感觉到发自内心的快乐。
为了能尽快返回民国,他们在经过兰芳补充煤水时甚至都没有登岸,没有仔细看一眼那片实际上已经成为民国一部分的国土。
这一切都是为了尽快回到家乡,见到无数次梦中牵挂的那片黄土地,帮助积贫积弱的祖国母亲尽快强壮起来。
在欧洲的两年多时间里,见识到欧陆的繁华,同时也见识到战争的残酷,华人战士们心中从来没有如此渴望有一个强大的祖国。
只有国家强大,才能保证自己的亲人能生活幸福;只有国家强大,才能保证自己的亲人不受人欺负。
正因为心情是如此火热,所以在遭遇冷遇时才会感觉格外心碎。
“团长,怎么办?”吴青已经乱了方寸。
“等……”黄励表情冰冷,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吧,那就等吧。
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一直到前面的商船都已经卸完货,才轮到第32团乘坐的邮轮靠岸。
其实天津是冻港,没到冬季,天津港是进不了船的,但在今年,或许是欧洲大战需要物资极多,每天都有大量船只进出,天津港居然没有冻,这实在是个奇迹。
“等等,等一等……”一名港务局官员脚不沾地的跑过来。
已经下锚靠岸,放下舷梯准备列队上岸的士兵们顿时愣住。
那名官员身体肥胖,身上还穿着长袍马褂,因为冬天衣服较厚的缘故,看上去更显臃肿。不过这人腿脚倒还灵活,虽然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速度却是飞快。
“总统府有令,请诸位暂缓登陆。”来人一路小跑到舷梯边,顾不上喘口气,气喘吁吁的说道。
“暂缓登陆?缓到什么时候?”黄励满脸不耐。
经历过海上的两个月漂泊,却遇到如此冷遇,当面对这些官僚的时候,黄励没有直接拔枪已经算是有涵养了。
“这个,这个,这个某也不知,还请军门赎罪。”那官员抱拳致歉,连连作揖。
这人倒是乖觉,没有自称“本官”,称呼上也使用了“军门”这个敬称,否则恐怕黄励会直接大耳刮子招呼。
民国时期,手里有枪杆子就是大爷,官员在jūn_rén 面前真的摆不了什么架子,再敢向前清时期那样对jūn_rén 呼来喝去那就是作死。
“这船上装的有国会前阵子急需的药品,难道也暂缓上岸不成?”黄励冷笑不止。
关于青霉素,秦致远虽然没有在民国直接设厂,但对于民国的需求从来不加限制,每隔一段时间,秦致远总是会送回国内一批,哪怕是在知道这些青霉素有一部分被某些无良官员倒卖给日本人也只当不知道。
被倒卖的毕竟只是一部分,哪怕是每一批只有一半能用在国民身上,秦致远也会往回送。
关于这个贪腐,秦致远比较信奉的是水至清则无鱼,贪点占点无所谓,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但不管任何事都要有个底线,不能无限制的贪腐,也不能尸位素餐无为而治。为官一任就要造福一方,在这个过程中为亲人某点福利很正常,但如果只顾谋福利,或者是吃香太难看,那就不要怪秦致远大开杀戒。
其实华人老百姓对于官员的要求很低,甚至到了只要不瞎折腾就是好官的程度。从某方面讲,老百姓愿意把官员当猪养,只要你吃饱了就去睡觉别到处乱跑……
“药品自然是可以上岸的……”官员期期艾艾。
“哼哼,如果不让老子们上岸,那药品也不用卸,什么时候我们能上岸了,什么时候再卸货吧。”黄励说完,冷哼一声就要转身回到船上。
“这……”官员傻了眼,看着面前的上千位“老子”,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