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长乐宫中的人尚且不知颜绾的脾性,只知颜绾十分重视豆蔻。见豆蔻一跪,那些宫女也不明所以的纷纷跪了下来,“娘娘息怒。”
“……”
颜绾嘴角抽了抽。
这是什么状况,要让不知情的人进来一看,还以为她要在长乐宫里大开杀戒了……
微微俯身,她将豆蔻扶了起来,“我并非责怪你,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说着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都起来。”
说来也奇怪,豆蔻这丫头从前说话都百无禁忌的,怎的今日倒是畏首畏尾起来?
豆蔻咬了咬唇,“其实……是家里寻到了一上好的花种,让奴婢和无暇去领,想要悄悄种在后院给娘娘您一个惊喜……”
尽管此话有些许破绽,但鉴于豆蔻没有说谎的前科,颜绾并未起疑,只是挑了挑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是要给惊喜,怎么能现在就告诉我呢?”
“……”
“你应该宁死不屈懂吗?”
颜绾语重心长的教导了一番,话锋急转,“……所以,这奇花到底是什么?”
豆蔻噎了噎,“不是说要宁死不……”
最后一个“屈”字被颜绾如炬的目光吓了回去,乖乖解释道,“此花名唤天涯子,是朵奇花,据说开花时有如云絮。家里也是好不容易才寻来一株……”
天涯子……
倒是闻所未闻。
颜绾饶有兴致的笑了,“从未见过,不妨种来试试……家里有心了。”
说着,她笑容却是一顿,“……花呢?”
说了这么半天,花种她还没见着呢……
豆蔻连忙转头看向无暇。
无暇冷冷的盯了她一眼,直到盯得她心虚的别开眼才堪堪收回视线,走到颜绾面前摊开掌心,赫然是一颗颜色奇特的花种。
颜绾接过花种,细细的端详了一会儿,展颜,“那就种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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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
城郊外的密林,枯枝还未长出绿色,横斜的枝影交错在一起,又是月黑风高,尤显阴森可怖。
一黑衣少年屈膝坐在树边,颊边挂了彩,左手手臂似乎受了伤,有些脱力的垂在一侧。
就在他身边,坐着一用黑布蒙眼的女孩。
“你是不是受伤了?”
女孩蹙眉问道,嗓音虽冷,但却隐隐透着些着急。
黑衣少年垂头看了一眼左臂被浸湿的衣衫,又抬眼看了看头顶的树枝,避而不答,“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应。”
他在闯出城躲进这片林子时,一路都留下了只有危楼死门能发现的记号。
女孩置若罔闻,重复道,“我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少年低头,视线在女孩眼前碍事的黑布上停留了片刻,嗓音如眸色一般清冷,“你难道眼盲么?”
“……”
女孩咬牙,抬手便是一掌。
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自己不想用这双眼睛……
少年的左臂虽受了伤,但动作却丝毫没有迟缓,没有闪躲,而是顺势捉住女孩的手腕,制住了她的所有动作,“别动。”
女孩自然不肯妥协,依旧挣扎着,就连牵动了少年的伤处还毫不自知。
伤处传来一阵痛感,少年终于皱了皱眉,定定的看向身前的女孩。
若早知当初选拔是为了保护这位北齐公主,他定不会……
普通人也就算了,偏偏这位白眼狼公主还算是门主半个徒弟,下起手来虽伤不着他,但却也够折腾的了。
平日里陪她练练倒也无妨,此刻有伤在身,得想个办法让她安分下来。
然而少年只杀过人,却从未安抚过人。
于是他只能从听来的,仅有的那些经验中选择了看似最简单的一条。
“听话。”
嗓音并没有什么磁性,却带着少年独有的低哑。
口吻虽生硬,但却因那一丝无可奈何稍稍柔软。
“……”
黑布下,女孩蓦地瞪大眼,整个人都僵硬了,动作也有了一瞬的凝滞。
下一刻,她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你受伤了。”
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少年松开了女孩的手,转而从自己衣摆撕下一块。单手给左臂包扎有些困难,所以便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传入女孩耳里。
女孩沉默了半晌,最终咬牙抬手,将眼前的黑布解了开来,露出一双漂亮的异瞳,左眼如琥珀,右眼如蓝晶,在黑夜中尤显诡异。
少年正包扎着左臂的伤口,手里的布条却是被女孩接了过去。
他侧眼,目光在触及那双眼时微微一顿。
这异瞳,已没有初见时的烁烁光彩了,仿佛是被什么蒙上了一层。
少年有些惋惜的想。
“不要看我的眼睛。”
难得的,女孩没有命令,而是近乎恳求的启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