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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侯找颜绾自然是为了与肃王的婚事。
荣国侯膝下子嗣不多,除了颜绾,便只有嫡出的颜澈颜妩,和一个庶子。
说来也奇怪,荣国侯一直不是很记得自己这个庶女的长相,再怎么回忆也只能回忆出一个大概的轮廓和模糊的剪影。
于是在书房见到衣着朴素却面容姣好的颜绾时,荣国侯倒还是惊喜的。
原本还担心颜绾貌若无盐、没规没矩,会丢荣国侯府的脸……
如今看看这更甚妩儿的容貌,还有举手投足间的分寸,荣国侯终于放下了心。
没有给颜绾留丝毫余地,他直接以太后为“她”和肃王赐婚切题,又嘱咐了些旁的事情,便打发她回静苑准备出嫁的事宜了。
颜绾对人的表情尤为敏感。
只一眼她便能瞧出荣国侯并不想与她多费口舌,因此也懒得自讨没趣,只装着有些懦懦的应下了所有事情,回静苑面对那些忙活“她”婚事的婆子们了。
没过几日,便是除夕。
自打颜绾到这里三年来,还是第一次被荣国侯和夫人想起,让她和侯府亲眷一起守岁。
只是这样的除夕之夜却不是颜绾所期盼的,因此就随意装了个病,躲过了那所谓“一家人团聚”。
除夕夜依旧飘着雪,夜色将至的时候,颜绾便带着豆蔻和无暇悄悄从暗道出了侯府,去风烟醉找莫云祁的“麻烦”了。
想着除夕的京城必定极为热闹,主仆三人便十分有兴致的徒步走一走。
然而,因今年冬日比往年格外冷些、又在飘雪的缘故,京城里虽是满城灯火,街面上却也只有孩童在自家门前打打雪仗、堆堆雪人。
……真正在雪地里溜达的约莫也就剩她们三人了。
“言姑娘……是你吗?”
夜色寂寂的小巷里,突然自身后传来一有些不确定的唤声。
嗓音微微低哑,却带着些难以捉摸的情绪。
颜绾愣住,转头朝身后看去。
街边悬挂的灯笼正下方,一身着鸦青色锦袍的男子站在那里,面若冠玉,五官的轮廓比常人更加深邃些,淡金色的眸子带着些异域风情。
那俊朗的眉宇间平添一抹惊喜,一双漂亮的金眸在灯下耀着烁烁光华。
北燕质子,拓跋陵修?
颜绾也有些惊喜的看向来人。
她和拓跋陵修也算是旧识了。
当然,她在拓跋陵修面前称自己姓言而非“颜”。拓跋陵修也从未对她说过真实身份,而用的化名凌拓,不过身为危楼楼主,颜绾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位北燕质子?
两人虽隔着化名,但却也不生分。
颜绾第一年来大晋王朝时,曾在街上遇到过一群流氓无赖,那时她刚接手危楼,无暇还没有贴身跟在她身边,是拓跋陵修出手救了她。
除了英雄救美的第一次,其余这三年来,两人也总是能在一些节日巧遇……
想想也合情合理。
一个是背井离乡的质子,一个是天外来客,都是无家可归之人,逢年过节的又能去哪儿?无非是在京城大街小巷闲逛,能遇上也并不稀奇。
而每当这两人在街上相逢时,去西街正数第二个街口的面摊吃碗阳春面,顺道看星星看月亮聊人生就成了每次偶遇的仪式性活动。
然而可惜的是,今日那面摊老板也早早的收拾摊子回家了。
颜绾和拓跋陵修怅然若失的杵在原地,盯着那雪地上的痕迹恋恋不舍的看了又看,直看得豆蔻都不耐烦了,“小姐……”
颜绾从阳春面没有了的阴影中清醒过来,偏头看向身边的拓跋陵修,“凌公子,不如今日我便请你去风烟醉吃阳春面吧?”
豆蔻差点没惊掉下巴,去风烟醉吃……吃阳春面?!
颜绾很诚恳的想,虽然不知道风烟醉卖不卖阳春面,不过她可以让厨子现做两碗出来。
风烟醉?
拓跋陵修的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但下一刻却还是笑道,“不必了,风烟醉那个地方……还是少去为妙。”
子显曾说过,风烟醉背后的势力很有可能便是危楼……
想到今日还要赴更重要的约,拓跋陵修转向颜绾,眸色微黯,“言姑娘,今日在下还要去探望一位挚友,便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