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知道这把剑。
它是伊蒂丝十三岁生日时,她们的父亲肖恩特意为伊蒂丝打造的剑。它叫阿罗兰之刺,象征着亚兰朵至高的权力,还有伊蒂丝的身份——王国继承人。
而与之相应的是她们的母亲送给克莱尔的、被留在魔王宫的象征着魔族公主的饰环。
是的,伊蒂丝是继承人,而她只是公主。
从一开始,克莱尔就知道她们是不同的存在。
尽管她们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但是她们是不一样的,无论是伊蒂丝还是克莱尔,她们都十分明白这个事实。
但伊蒂丝不知道的是,克莱尔是那么地羡慕她。
好羡慕啊……她也想要像伊蒂丝那样肆无忌惮地说笑,也想要像伊蒂丝那样迎难而上的勇气,也想要像伊蒂丝那样永不言弃的坚强。
可是……做不到的吧?
这些对于她来说……都做不到的吧?
因为她缺少了最重要的那个东西,那就是勇气。
所以从最开始的时候,她就只能作为一个公主,活在高塔之中;而伊蒂丝则能够随着父亲去征战,以一个女性的身份成为一个将领——大陆上唯一一个女性的将领。
她是那么羡慕伊蒂丝,因为她做到了她做不到的一切。
是的,那些东西……都她所做不到的,也是她永远都不敢尝试的。
克莱尔这样告诉自己,一遍又一遍,然后像每一个公主那样,坐在自己的宫殿中,日复一日地过着重复的生活,催眠自己,粉饰太平。
直到她第一次鼓起勇气离开属于她的高塔。
但可惜……结果却并不如人意。
大概她也只有这样的水准了吧。
她果然一点都不像是父亲和母亲的女儿啊……真正像的人、真正被父母喜爱的……只有伊蒂丝吧?
她这样想着,然后越发唾弃自己的卑劣,还有那无法言说的羡慕。
在得到西境危急的消息后,伊蒂丝出行前曾向她伸出手,问道:“要跟我走吗?”
那一刻,克莱尔本想要拒绝,但是对上那双眼睛后,她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可是……她果然不该答应的吧?
克莱尔攥紧了手。
——她果然还是……不该答应的吧?
她感到心跳越来越急促,她感到自己的全身都在颤抖,她感到手心早已经被紧张的汗浸湿。
如果……她没有答应的话,那么她就不会跟来;如果她没有跟来,那么她就不会因为好奇拿过这柄阿罗兰之刺;如果她没有因为好奇拿过阿罗兰之刺,那么在遇到尼克罗斯的时候,伊蒂丝是不是就……是不是就不会失踪了?
克莱尔垂下头,在黑暗中注视着那柄沉黯充斥着杀伐气息的阿罗兰之刺,感到自己几乎要无法呼吸。
在听到伊蒂丝失踪的时候,她心中涌了莫大的自责和绝望……但是她却分毫不能表露。
因为她也是亚兰朵的公主之一,在伊蒂丝失踪之后,是她承担起那些人的信仰和勇气……还有生命。
谁都可以慌乱,唯独不能是她。
可是……她又能够怎么办?
所以她安定人心,夸下海口……但她却找不到伊蒂丝。
战事迫在眉睫。
她感受得到远方战场上那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她嗅得到随风扬起的血腥气息,她听得到飘来的致亡者的悲歌……
怎么办?
怎么办……
她呆呆地坐着,直到听到隔壁帐篷士兵起身的窸窣声,直到第一抹亮光照进她的帐篷。
她低下头,她看到长长的黑发如流水般披在她的肩上。
她听到士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听到那些略带不安和惶恐的窃窃私语在她帐篷外停下。
她颤抖着伸出手,拿起了桌上的阿罗兰之刺。
就像是奇迹一般,原本颤抖的手和不安的心,在拿起阿罗兰之刺的瞬间全都平息下来。
在这一刻,克莱尔莫名地想到很久之前曾经与母亲的对话。
“责任?这是什么意思呢,妈妈?”
“所谓的‘责任’,就是当你觉得你已经累了,没有办法再向前走的时候,却能够一次次催促你站起来的东西。”
——没有办法了……只能听天由命了吧?
——不,不对,再想想。
——做不到的吧?像我这样的人……
——不,我做得到的。
“我做得到的。”
她拿起剑,割断了自己的长发。
“我做得到的。”
她拿起镜子,露出了一个伊蒂丝会露出的笑容。
自信……而肆无忌惮的笑容。
“没有什么可以打倒我……”
她喃喃自语,地上散落的长发慢慢卷曲,烧成灰烬。
“就算是死亡。”
她提起剑,走出帐篷,迎上那些士兵狂喜的目光。
“大殿下!”他们激动地喊着。
她不知道是怎样走到敦霍尔要塞,也不知道是怎样登上要塞的城墙。
但在她注视着脚下猩红的大地和远处黑压压的敌军,再回头望着城墙下仰望着她的人们时,铺天盖地的压力涌上心头,但是她却挺直了脊背。
——我做得到的。
她注视着他们,在这一刻恍然明白了为什么伊蒂丝留给她的背影每一步都是那样坚定。
“亚兰朵的子民们,此刻,敌人已经打到了我们的家园,烧毁了我们的田地,屠杀了我们的亲人。”
她抽|出剑,那象征着身份和杀戮的阿罗兰之刺指向敌军,大声喝道:
“面对敌人,我们该怎么做?”
“杀!”
惊天动地的呼喝在要塞里响起,在旷野上远远传开。
“以杀止杀!”
她望着远处的敌军,脸上的神色就像是多年前她父亲建立猎鹰军团那样,坚定而悲悯。
“为了自由而战!”
“为了自由而战!!”
作者有话要说:结局倒计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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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忧桑,为什么只有作者君的存稿箱是坏的呢_(:3」∠)_
附,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作者君这周会日更到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