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予钟到了陆家。
陆落衣裳也没换,急匆匆从内院出来见他。
他穿着青灰色的直裰,鬓角花白,消瘦颀长。
他长着陆落前世父亲一模一样的脸,又很苍老憔悴,让陆落一见到他,眼泪就涌上来,模糊了视线。
邬予钟看到陆落的银发,原本就很吃惊;接着她又滚滚落下泪来,让他更是失措,怔怔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须臾,陆落抹去了眼泪,跟他见礼,道:“邬大人,我是陆五娘.......”
她就是闻氏的女儿。
女儿身上,多少有点母亲的影子,邬予钟看着她,也觉得她像年轻时的闻氏,除了那头发。
“陆姑娘,我收到了你的信。”邬予钟道。
陆落四个月派人去四|川送信,送信的人辗转到了六月底,才找到邬予钟。
邬予钟没有回信,因为他正马不停蹄亲自赶到湖州。
信太慢了,也不恰当。
邬予钟没什么可矜持犹豫的,他匆忙而来,表明的诚心。
他早就知晓陆其钧去世,也算准了陆家除服的时辰。只是他敬重闻氏,怕贸然来了,反而冲突了她。
如今,闻氏的女儿递信,邬予钟就什么也不顾,立马到了陆家。
他已经等了二十多年!
“......这次请您来,是我母亲想见见您。”陆落道。
“好,好.......”邬予钟眼角陡然湿了,他嘴唇有点哆嗦,情绪激动。
闻氏则在内院哭。
她不知该不该见对方。
“娘,您还有多少时间蹉跎?”陆落问闻氏。
这些日子,闻氏何尝不是天天在等回信?一开始陆落给四|川递信。闻氏半推半就。
可送信的真的去了,闻氏心中就起了期盼。
她原本也不想做什么贞洁烈妇,若能改嫁邬予钟,此生的遗憾也算了结。
闻氏嫁给陆其钧,没有一天是舒心过的。
当年她和邬予钟青梅竹马,是邬予钟的父亲棒打鸳鸯。可谓惨烈。
邬予钟为了闻氏,被他爹打断了一条腿,至今还瘸着;而后,他明知闻氏嫁人生子,仍是默默等待着,独善其身,无妻妾儿女。
如今。邬予钟真的来了,闻氏却又害怕。
陆落柔声劝她,闻氏挣扎了片刻,出来见了邬予钟。
两人一见面,就忍不住掉眼泪。相顾无言。
这画面何等眼熟?
陆落的父母,在另一个时空重聚了。对陆落而言,这也是一种圆满,她此生也无憾了。
她也跟着哭。
哭了半晌。陆落就退回了内院,把中堂留给闻氏和邬予钟。
“你还是从前的样子。我已经老了。”邬予钟声音全哑了,“我来了,你不会再赶我走吧?”
闻氏泣不成声。
当天,邬予钟就在湖州府的客栈住下了。
闻氏次日单独去了他的客栈。
他们说了什么。陆落不知道。
回家之后,闻氏眼睛红红的,又哭过了,不过精神很好,满面容光。
“就是叙叙旧。”闻氏对陆落道。她今天和邬予钟,没有谈什么未来,仅仅是说了说这些年的生活。
第三天,闻氏再次去见了邬予钟。
回来的之后,她脸上有少女般的喜悦。
陆落再次问她的打算,闻氏就告诉了她。
“......我都这么大的年纪了,他也来了,我就不扭捏作态。”闻氏对女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