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沈亭来时,心里不是不打鼓的,甚而更多的,是如何也不能消去的愧疚
自己怎么会那般糊涂,酒醉之下,竟然和别的女人春风一度。明明自己心里爱着的是希和啊
有心把人给打发出去,沈亭又自认也算是有担当的男人,如何能始乱终弃再加上刘氏一旁苦劝,沈亭彻底没了主意,昏昏沉沉之下就往外走,等站住脚才发现,竟是到了杨家门外。
既然来了,就索性进去吧,如何能想到,竟会瞧见这样一幕
沈承和希和言笑晏晏的样子,再结合娘亲之前的话,落在沈亭眼中分明就是郎有情、妾有意更令沈亭无法接受的是,希和竟然没戴面纱。
须知自及笄之后,除了家人面前,希和从不会摘下脸上的面纱。便是自己,也鲜少能有例外。还是一次偶然听到老师和杨希言闲谈,才能一窥缘由
杨希言以为,爱美之心,概莫能外,世人看重容貌,本也无可厚非。只希和却是父兄掌上明珠,绝不会任其在容貌上被人评头论足。除非是品行俱佳,不以貌取人者,不然便没有资格瞧见妹子的真容。
言下之意,能得希和破例者,十有八、九便是希和将来的相公。
沈亭每每以为,也就自己才有这等殊荣,着实没料到,沈承这样为家族所弃的浪荡子竟也在希和心中有着非同一般的位置。不然,如何能让他瞧见白纱下的容颜且许是希和的眼神太过晶亮璀璨,竟是让人连她脸上的青紫痕迹都能忽略,只勾的人心里痒痒的,恨不得她的眼里只有自己一个再没有其他才好。
那黑亮瞳仁里眼下倒是满满的装了一个人,可惜却不是自己。
一种没来由的恐慌忽然袭上心头,随之而来的还有满腔又酸又涩的嫉恨之意。
亏我之前还那般愧疚,那料到竟是已被辜负至此
只痛恨的眼神没有维持几秒
便是久经锤炼的沈佑,尚且没办法在沈承冰冷的眼神下坚持多久,更遑论沈亭这样的白面书生了
那些责骂的话竟是硬生生咽了下去,便是理智也全都回笼
再如何狼狈,都无法改变沈承国公府嫡子的身份。便是沈佑也束手无策,何况自己这样一个并无多少干系的远房堂弟
半晌终是吐出一口浊气,拱手一揖垂眸道:
“见过堂兄,不知堂兄在此,方才是亭造次,冒犯之处,还请堂兄见谅。”
沈承这才缓缓收回视线,却是根本不屑于搭理沈亭,再瞧向希和时,却是又恢复了之前的惫赖模样,哪还有之前半分锋锐之气
“老太太说今儿要蒸糖糕呢,阿和你要不要去尝尝”
沈亭的脸色又青了一分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吗以为自己不知道吗,老师家里和国公府沈家自来没什么交情,这人怎么就敢以通家之好的后辈自居
好在希和并未搭理他,反是瞧了沈亭道:
“沈师兄有事去书房说吧。”
说着已是戴好白纱,当先走了出去。
明显被冷落的沈承却是没有一点不悦之色,脚尖一点,身子似大鸟般从沈亭头顶掠过,姿势说不出的潇洒写意,本是跟在希和身后的青碧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啊呀呀,倒没想到这位沈大公子竟是那般奇人。
瞧着那人花孔雀似的翩翩“飞”走,沈亭只呕的好险没吐出一口血来。
半晌才压下心头的烦躁,举步往书房的方向而去。
“希和会对顾承善用那般雷霆手段,背后的依仗便是,沈承”虽是问句,沈亭的语气明显已是认定了这一点,“只是希和,有一句话叫疏不间亲,沈承毕竟是国公府人,那顾承善再如何,依旧是他姐夫,若非有所图,他如何就肯为了你一个外人,对付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