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贤和皇后武则天的矛盾曾经一度十分激烈,可自从严崇明莫名其妙被杀,而武则天因为武家子侄对李宸不敬而被李治责怪了之后,这对mǔ_zǐ 之间,看着似乎太平了许多。至少,皇后殿下从感业寺回来后,在军国等诸多大事上,已经鲜少强势地发表见解。皇后殿下似乎更多的,是将精力放在了她的几个儿女和圣人的身体上。先是当初永昌公主为了出降之事,与圣人弄得十分不快,皇后殿下便忙着从中调解,后来好不容易永昌公主出降了,接着便是太平公主和英王妃先后诞下麟儿,皇后殿下新添了小外孙和孙子,喜形于色,小外孙和孙子的满月酒皇后殿下都亲自前往。
而太子李贤,除了在皇后殿下去了感业寺时脑子抽风跑去打猎之外,其余时候都便显得十分谨慎得体。
这一年多来,在朝廷众人看来,皇后殿下和太子李贤是相安无事的。可如今怎么无端端的,便说是皇后殿下派人在太子东宫之中搜出了数百套甲胄?
李宸听到舒晔的汇报时,心里一沉。
要来的,终于是要来了吗?
那父亲呢?父亲是什么态度?
舒晔看着李宸,只见她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似乎是在出神。
“公主?”
李宸有些恍惚的目光此刻重新聚焦,她听到东宫搜出甲胄之时,几乎腿都软了。大唐对武器的管理十分严格,都是武器署统一管理。法律明文规定禁止私藏武器,平常武将或者是什么人有需要,都要出借,出借的时候要登记在册,用完之后便得马上归还。若是发现有人不依规定处置,一律按谋反定罪。
李宸一想到东宫私藏甲胄,脑海中便不受控制地涌起各种各样可能的后果,神思一个不在家,连舒晔喊她都没反应过来。
舒晔见状,眉头微微皱了下,随即从剑穗上摘下一粒小珠子,弹向李宸的手。
一个小东西弹到李宸的手上,她微微吃痛,随即回神,看向舒晔。
舒晔拱手:“公主恕罪。”
李宸却忽然说道:“我要进宫。”
舒晔眉头微微一蹙,“如今离宫门关闭不到一个时辰,某担心——”
“不要摆什么公主仪仗了,给我备马。”
舒晔愣住,看着眼前一身红妆的李宸。
李宸见他还不去,眉头皱了皱眉,语气加重了,“我说给我备马。”
舒晔一愣,直觉李宸是动了真火,应了声“是”,连忙出去备马。
李宸独自一人立在室内片刻,那好看的眉眼此时染上纠结与难过,但她很快回过神来,撩起裙摆就往外走。
而此时,一场大风暴毫无征兆地逼近太子东宫。
当天晚上,东宫中李贤的妃子和宠幸过的侍女全数被隔离了起来。
李宸骑着马赶回长安城门的时候,堪堪城门关闭。城门的守卫见前方一个女子骑着马,身后还追随着两个侍卫,当即愣了下。
此时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此乃永昌公主,放行。”
那个守卫愣了下,回头,只见身后是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宝蓝色的衣衫,武将的打扮。在长安城的武将当中,有如此风貌的守卫只见过一个,“李将军?”
李敬业看向守卫,从腰间掏出了一块腰牌。
守卫见状,随即打开城门,李宸带着舒晔和舒芷长驱直入。
“公主,请留步!”
李宸拉住缰绳,骏马发出一声嘶叫,前面两只蹄子都离了地面,随即停了下来。骏马和主人一样有些焦躁不安,即便是被拉着,四只蹄子也在地上不安地动着。
李宸回头,看向李敬业。她不会不明白刚才紧闭的城门忽然开启,是跟眼前的李敬业有关系。
“今日多谢将军,永昌改日再拜谢将军。”
李敬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呼哨了一声,一匹雪白色的骏马便奔了过来,他翻身上马,跟李宸说道:“长安城中三十八条主干道已经禁行,公主这般可能到不了皇城,便由某来护送公主一程。”
李宸那双明亮的眼睛望着他片刻,随即说道:“那便多谢将军了。”话音刚落,她已经一夹马腹,骏马已经飞驰了出去。
她是公主之尊不错,可在长安城三十八跳主干道巡逻的那些禁卫军不见得都知道她是永昌公主。公主容貌不轻易被外人所见,巡逻的禁卫军大多等级较低,除了首领其余之人不一定认得她。即便是认得,将士们依法巡逻,即便是公主若是没有令牌被拦下来也是正常的。李敬业是武将,从前又在宫中当了好几年的亲卫,他与禁卫军的交情一定都不错。从他刚才能让守城门的守卫开门,他手中大概是有通行牌的。有他在,路上若是遇见巡逻的禁卫军,可以去掉许多的麻烦。
李敬业见状,白色的骏马也飞奔跟上。
而在皇宫的李治得知武则天派人在太子的东宫搜出甲胄之时,本以为是小事一桩。
大唐是有律法明文规定,武器一律由武器署统一管理,若是有需要外借,则需要审批并且必须暗示归还。可是借甲胄武器这些手续层层审批,十分麻烦,因此也有一些人有借无还的。这其实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深究起来是有理有据,可大多数时候就像是一种潜规则,大家都默认的。
可李治怎么也没想到,武则天居然是谋反的罪名将李贤关押,他一下子就震惊了,感觉两眼都有些发黑。
“媚娘,不过就是借了上百套甲胄未归还,以此说太子意图谋反,是否过于武断?”
武则天却义正辞严:“为人子怀逆谋,天地所不容,大义灭亲,何可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