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今日这园子里的守卫会这样的森严。
苏宸靖猛然站了起来,“这不可能。”
程夫人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就在说他就是那个孩子。
苏宸靖觉得实在是太荒谬了。
这怎么可能?
不说宫里的防备森严,庄妃产子时皇上难道没有任何的布置,怎么可能会让宫里起火,起了火宫里各个出口处必然会严防死守,怎么可能会有人带着婴儿逃出来。
颜先生激动的一把握住苏宸靖的双手,潸然泪下,“孩子,他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是忆诗的儿子,先皇的二皇子。”
“有何证据?即使当时我父亲带走了那个孩子,你们又如何证明那孩子就是我?”苏宸靖沉声问道。
程大人和颜先生都有些意外的看向苏宸靖,就是坐在上首一直沉默的福韵大长公主看向苏宸靖的眼神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昨日听程信之夫妇讲了这件事之后,尚且花了许久的功夫才消化了这件事,面前这个不过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却在遇到这样的身世大事时,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只有片刻的惊讶,反而瞬间就问起了证据。
他们自然不知道苏宸靖是重生的,他的前世就是前朝的皇子,又在花中寄居了那么久,早就练就了非常人所能忍的定力。
尤其他重生到苏宸靖身上后又遭遇了一系列的变故,对于他来说,前世的凌靖也好,这一世的苏宸靖也罢,都是他自己,即使再多一个皇子的身份,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起先只是觉得荒谬,然后是惊讶,接下来当然是问证据了。
程信之点点头,若是没有任何的证据,他怎么敢来向福韵大长公主说这样惊天的大事。
“我夫人病好了之后,对我说了当时宫里的事情,我便留心查访她描述的那两男一女,后来我认出了平北侯世子就是当时的男子之一,我便私底下刻意的去结交平北侯世子,并在适当的时候将我夫人的身份透露给了他。”
“平北候世子知道了我和颜先生的关系,起初他并不相信我,及至后来他当了平北侯之后,才渐渐的相信了我,告诉我他的嫡子苏宸靖就是当年他从宫中带出的二皇子。”
程信之说道此处,似乎有些犹豫,停顿了片刻,才又重新开口,“我起初并不相信,他怎么会把二皇子充作自己的嫡子教养,后来平北候带我乔装去看了大夫,我才知道原来他曾经受过重伤,失去了生育能力,但偏偏这种事他又没办法公诸于世,更没办法冒然提过继的事情。”
“为了侯府后继有人,为了他的母亲能安心,他本来就让她的夫人假装怀孕,准备时间到了在外面找一个孩子来,恰巧遇上他入宫当值救了庄妃诞下的二皇子,那把火与当时早几个月诞下大皇子的皇后脱不了干系,只要火场没有婴儿的尸骨,皇后一定会大肆搜捕,他索性将那孩子悄悄抱回了府里,充作他夫人产下的嫡子。”
男人没有生育能力,无疑是对一个男人自信和尊严最大的打击,这种事情放到谁的身上都会尽力的隐瞒,所以程信之在说起苏晋不能生育的时候才会犹豫不决。
“互相坦诚真相后,我和平北侯约好他在明面上守护你,我在暗中守护你,所以我在明面上从未与苏家打过任何的交道,若说还有其他的证据,平北候当年从宫中将你抱回来时,庄妃娘娘曾亲手将一块龙形玉佩放在了你的襁褓之中,这块玉佩现在应该是你母亲为你收着,你可以回去问问他。”
程信之长叹一口气,终于将整件事情都说完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苏宸靖听完了,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来。
心里对程信之的话却已信了大半。
怪不得从小,读书,武功,琴棋书画,打猎射箭等,父亲苏晋每一样都要让他学习,却又从来不强迫他精通。
父亲是在一个皇子的要求在教养他。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父亲却又对他平时的纨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康妍有些担忧的看着苏宸靖,其实她的心中有很多的疑问想问程信之夫妇,比如当晚的那两男一女中,一个是平北侯世子,另外一男一女又是谁?
会不会就是她的父母?
可是眼前的情形她更担忧苏宸靖会接受不了他们所说的事情,她只能压下心底的疑问,走到苏宸靖的身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还好吧?”
温柔的声音让苏宸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抬眼看见康妍一脸的担忧,遂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放心吧,我没事。”
苏宸靖长出一口气,突然开口问道:“我父亲突然被皇上以谋逆的罪名抄家斩首,是不是因为太后和皇上查出了什么?”
好敏锐的政治触觉,程信之心头一惊,没想到苏宸靖在听到前面那样事关自己的大事以后,还能马上就像到平北候苏晋的死。
他微微点头,“当年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因为火场里没有婴儿的尸骨,她便怀疑有人救走了二皇子,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那个孩子,她将那晚在宫中轮值或者进过宫的侍卫们一一盘查,稍有些不对劲的就找借口处死。”
“太后这种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行事作风让平北候的心里十分害怕,所以这些年来都一直战战兢兢,不敢有什么作为,就是我,也一直呆在翰林院那个地方,尽量的不引人注意,且为了怕先生知道真相后不小心露出马脚,这些年来我连先生都一直瞒着,一个字也不肯吐露。”
“皇上突然以谋逆的罪名查抄了苏家,我便猜多半是太后怀疑到了他的身上,想从他哪里逼问出二皇子的下落,虽然我暗中也联络了一些人为苏家奔走,但还是.......”程信之有些歉疚的看了苏宸靖一眼。
他和苏晋曾经有过约定,若是其中一方暴露了,另一方绝对不能拼命相救,而是保护好姓名,等待有朝一日能让当年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苏宸靖的眉头皱了皱,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我当初离京的时候,曾收到过一包银两和一张纸条,是程大人做的吧?”
那纸条上写着“去麻城府”四个字。
虽然他当时早就打定主意要来麻城府,不过那张字条却给了他最好的理由,无需向祖母和叔父们解释其他。
程信之点头,“不错,我当时想太后查得这样紧,或许你的身世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公布于世了,倒不如让你去麻城府,有先生在哪儿,你长的不太像先皇,仔细看的话像你母妃多些,若是先生见到你一定会觉得亲切,我找机会再透露你的身世给先生,相信先生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颜先生在旁听着不断的点头,他从第一次见到苏宸靖,就觉得他长的很亲切,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亲近他。
当时的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一个年轻人身上有这样奇怪的感觉,现在想来真的是血缘天性啊。
苏宸靖却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问题,“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们为何会选在这个时候挑明我的身世?”
是啊,都瞒了这么多年没说,为何会选在现在说?
康妍的心一跳,下意识的又看向了福韵大长公主。
程信之叹了口气,“之前不说是因为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本来我这次来麻城府只打算办犬子的婚事,瞬间见见你就好了,谁知道在我们离京之前,宫里却又悄悄的掀起一波暗中查访的热潮,本来这件事自从平北侯去世后,太后和皇上都已经放下,后来不知道为何又开始重新调查。”
“我心里很是担忧,怕总有一天太后会查到我的头上来,我便想索性趁还活着先向你挑明了这件事,免得有一日我突然........你的身世恐怕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苏宸靖的脸色一正,不由坐直了身子,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箭一样,瞬间让程信之感觉到了一种压力。
“你说说太后和皇上又重新开始调查当年的事情?是什么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程信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暗中查了许久也没能查出什么原因。”
“我知道为什么。”坐在上首一直沉默的福韵大长公主突然开了口。
所有人都扭头看了过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