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说酖儿体内有两股内力,一为毒性内力,二为阴性内力,毒性内力为其主,阴性不请自来,这两股内力相互纠缠厮杀,再加上尸毒,致使酖儿内力全失。”
白酖儿什么话都没有说,她垂着头,松开手坐在楚若腿上,像一只布娃娃,任人摆布。
原来,楚若早就知道了。
“出去说。”沈意收回手,先出了山洞。
楚若紧随其后,他对白酖儿的情况视而不见,只将她放在位子上,跟着沈意一同离开。
为什么?白酖儿抬起头看着楚若离去,她看不懂这个男人。
沈意带着楚若走到背风处,才开口道,“你可知曲云?”
“曾经的昭秀,现任五毒教教主。”楚若回道,他知道沈意要说什么,也知道沈意紧张什么。但白酖儿是他的徒弟,这次的任务对象。就算她不是,他也只能一条路走到死。
“你很清楚。”沈意略微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几缕哀伤。
“她体内的阴性内力不是没有办法消除?”沈意顿了顿,“但要在尸毒除去之后,你恐怕看不到了。”
“没有了?”楚若问沈意,仅此而已?
“还有。”沈意收起多余的同情,“需要一味药引,名为龙血草。它只生长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据我所知,苍山洱海可能会有。”
“我会带回来。”楚若道。
“你要快点。”沈意提醒楚若,“生死蛊的作用已经开始发挥了,没有太多时间。至于她……”沈意了悟道,“你来找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是我的请求。”楚若道,“我走以后,没人照顾她。当然,她能回苗疆更好,那里才是她的家。”
“我会替你转达。”
“多谢。”楚若向沈意行了一礼,表示感谢,他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留恋。
沈意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出来吧。”
风雪更大了,刮的人睁不开眼。谢清澜从风雪中走出来,沾了满头的白霜,他的嘴唇早已发紫,脸色惨白,但他的眼神很坚毅,也很顽强,他看着沈意的眼神,是初见时的倔强。
“多像。”沈意嘲笑,他与他没有和好的可能,因为隔了一个死人,如今要多加一个,“多像你的师兄,那个百年难遇的蠢货。”
谢清澜的剑很快,就算被风雪冻僵了手脚,但他的剑还是稳稳架在了沈意脖子。
“一声不吭的离去,什么都不说。”沈意叙述着过去,也预示着将来。
谢清澜的眼中有几分哀伤,师兄离开的情景恍如昨天,历历在目。
“还不去追。”沈意当头棒喝,非要等醒悟过来才知道后悔吗?
谢清澜放下剑来,退后看了沈意一眼,他转过身去,发足狂奔,一如当年。
沈意忽然想起,他第一次盗尸的时候,有个家伙为他提灯,喋喋不休说了一路,从此结下缘分。
他笑了一下,回到山洞。白酖儿坐在那里,一双黑眸望着进来的沈意,灵蛇缠绕在她的脚边,吐着猩红的芯子,叫人毛骨悚然。
“他希望你回去。”沈意越过白酖儿,收拾案台上的死尸,“回到苗疆去。”
“我不认识他。”白酖儿看着忙碌的沈意,不知该怎么开口。于是她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他带我离开李渡城,带我去万花谷,种下生死蛊。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足以让一个女人感动,可我不认识他。”
“他说我是他的徒弟,会保护我。”白酖儿把玩着灵蛇,“我是孤女,从小在苗疆长大,一身武艺是长老们传授给我。而他是长歌门的弟子,是中原人。”
沈意的动作没有停,白酖儿只要一个听她倾诉的人,不需要解惑。
“你们中原人真奇怪。”白酖儿抱着灵蛇闷闷道,“从来都是隔着肚皮讲话,不把真相说出来。”
像那个道士,像楚若,她看不透他们的心,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从来都是等着结果,被迫去接受一切。
她忽然累了,决定放弃去找那个道士,她想回到苗疆,跪在女娲大神面前,虔心祈祷,聆听女娲大神的灵旨。
“你……”白酖儿还有最后的疑惑,她问沈意,“恨他吗?恨他把生死蛊种下,不顾你的意愿。”
豆大的灯火在寒风中飘荡,照得人晦暗不明,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色。白酖儿就这么望着沈意,她想知道,也想明白。
“他希望我活着。”
泪水从脸上划过,滴落在手背上,烫到心底,白酖儿愣愣着,她想抹尽泪水,却弄脏了整张脸,她跳下凳子,不顾一切的往外跑去,她想找楚若,想去见他最后一面,告诉他,她要他活下去。
“而他,希望你回到苗疆。”沈意抱住挣扎的白酖儿,诉说楚若的遗愿。
“骗子,你们中原人都是大骗子。”白酖儿捶着沈意的肩膀,嘶吼着,“骗了我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