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架琴被保养的很好,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半分磨损,岳山那被擦的闪闪发亮,琴弦不曾断落,一根不少地架在上面,等着主人的临幸。
楚若试了几个音,满意地点了点头,音色比以前更好了,悠远长绵,回音余绝,成了真正的好琴。
“多谢雷公子。”楚若真心诚意地向雷息表示感谢。
“不敢。”收拾干净的雷息可算是翩翩少年郎,可一对上楚若的视线,他紧张得又说不出话来。
“婧儿。”楚若对缠在他身边的李婧说道,“你和解红姐姐去街上买些果食回来,等会我们要去游湖,免得你嘴馋。”
“知道了。”李婧气呼呼地看了雷息一眼,抱起大猫往外走去,经过雷息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对方吓得做出防备姿态。
“婧儿。”解红轻声呵道,“雷公子是客,不可无礼。”
“他算哪门子客人?”李婧哼哼,拉着解红的手走了。
等她们走了,气氛逐渐凝重下来,楚若的手还在琴上拨弄,曲不成调,他在等,等雷息先开口。
“这些年,我拜访了各大门派。”刚开始,雷息还有几分紧张,听着悠远的琴声,雷息渐渐放松下来,叙述自己的经历,“时间过得太久,物证已经无用。当年他们不曾仔细检查伤势,如今回忆起来,多数是说被一剑割喉。晚辈失礼,研究过您的琴,后父亲经提醒,才知前辈真正的厉害之处。”雷息停下话来,试探道,“前辈您是以琴杀人吗?”
“琴剑结合,以琴御剑气。”楚若漫不经心的拨了几个曲子,问道,“查到他了?”
“没有证据。”得知楚若的武功手法,雷息越发确定当年的凶手不是楚若,只是时至今日,早已无迹可循,雷息沮丧道,“晚辈无能。”
“所以说,你还是确定了一个人。”楚若的笑容很好地解除了雷息的失意,“你很好。”
多少个夜里,他一次又一次推测,无数个相同的结果呈现在他面前,恍如一把大锤狠狠地敲击他。直到现在,他终于能和别人说,他是小人,伪君子,思及此处,他的心跳不免加快,有些口干。“如今他在江湖享有美誉,多数人对他的印象都是敬佩有加。想要指责无义山庄的庄主,首先要考虑做这件事的后果。”
“那就算了。”楚若道。他拿茶水泼灭了香炉的香料,看着最后一丝烟云消散在自己眼前,带着一分不甘。
“前辈!”雷息无法置信,他向楚若看去,对方的神色被那烟雾遮去,多了一份虚幻。“恕晚辈冒昧,十八年前的真相我想知道。”
“知道又有什么用。”楚若合上盖子,“人都已经死了。”
“但是前辈您从来没有杀过人!”雷息激动起来,“当年我亲眼看见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把前辈逼下悬崖,这份不平,前辈从来不会感到委屈吗?”
“我自己设下的局为什么要感到不平?”楚若反问雷息。
“前辈设下的。”雷息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要我开脱,也只是给自己一个安心的理由罢了。”楚若重新续了一杯茶水,“不必如此,当年就算不是你,他们也会找到我。”
“我……”
“这份罪名,我不打算洗刷。”端起那杯碧透的茶水,楚若看着案上的玉壶冰笑道,“总而言之,还是要感谢你。”
雷息抿了抿嘴,并不愿意接受这份感谢。
“还有。”楚若给雷息倒了杯茶,“希望你不要再插手此事。”
这动作行云流水,瓷白的杯子衬着那只手越发的白皙,明明美如一副画,雷息却感到一阵压抑,那只手,骨节分明,像是养尊处优人的手,可就是这只手,将整个江湖都耍的团团转。
“婧儿她知道吗?”雷息望着那杯茶,问那个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的男人。
“婧儿?”楚若笑了一下,走到雷息身边,弯下腰和他讲,“她是冥教的圣女,人人喊打的妖女。”
“婧儿她不是妖女。”雷息站起来,直视楚若,他的眼睛很亮,也很清澈,“她有点调皮,爱捉弄人,但不会无理取闹,她是个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