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经是五月,恶月里阴阳相争诸事不宜。五月的日头已经有几分毒辣,家仆们正将采来的新鲜艾草等物挂上房门辟邪。
五月已经开始热了,在热天里来葵水是个什么感觉?王翁爱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
少女初潮基本上很少有一帆风顺,不闹出点事来是不可能的。
侍女们将煮好的姜汤放在托盘上小心翼翼的奉到房中去。
内室里,王翁爱脸色苍白,躺在眠榻上欲哭无泪。古代十五及笄,也是有女孩子十五岁来葵水成人的意思在里头。她算算年纪才十二岁,为什么和上辈子一样的年纪来这个!
她身上盖着薄被,偌大的房中也不如平常夏日里在房中角落里放上冰山。女子来葵水最是忌讳有寒冷之物在房中。
芳娘看着王翁爱白着一张小脸,手按在小腹上,时不时抽一下气。正在轻声安慰,“女郎莫怕呢,来葵水可是长大了呢。疼也只是疼一会,莫怕哦。”
榻上少女脸苍白着,这事情她做了十多年了,基本上就不用芳娘来安慰她了……
王翁爱张张嘴想说话,结果小腹处一阵坠痛,她将脸埋进软枕里嗷了一声,疼的浑身轻颤,根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芳媪。”后面侍女的声音低低的响起来。
这女子葵水腹痛的事情,不好用手去揉,不然会越揉越痛。芳娘也知晓这个,低声安慰王翁爱几句,给她盖好薄被,返身来看那出声的侍女。
“姜汤已经备好了。”侍女低眉顺眼的答道。
女子葵水中十分忌讳受凉,眼下是夏日,看着炎热房中又无冰山,好似不会受凉。可是一出汗风一吹,就有可能的了风邪。女郎天葵身体虚弱,疼起来满头都是汗珠子,哪个也不敢去冒风险。
“女郎,饮用这汤。”芳娘命侍女端着碗,她亲自去扶榻上的王翁爱。
王翁爱望着面前热腾腾的姜汤,辛辣的姜味立刻让她不喜,别过脸去,“这味太冲了,我不爱。”
“女郎听话,赶紧趁热喝了。这姜汤可是好物呢,能够驱体内寒气的,女郎喝了之后,肚腹或许就能好受些了。”
王翁爱听着这话里有几分道理,撑起身子,有侍女持着食匕来喂她。她摆摆手,自己端起碗,一口气将姜汤饮尽。姜汤的味道比苦味的药汤好不到那里去,那一勺勺的喝当真难受要命,不如一口气喝完来的痛快。
喝完姜汤,王翁爱躺在榻上。原本外头就热,那么一碗热热的姜汤喝下去,没过一会出了一脑门的汗珠子。王翁爱在榻上一翻身,身下一股热流缓缓侧流而出。
王翁爱顿时一个激灵。嗷!完蛋了!
她一溜的爬起来,掀开被子一看,身下的竹席上果然殷红的血迹。
侍女们见了连忙来扶她起身,几个少女七手八脚的将屏风搬过来,让她去屏风后更衣,有几个侍女将眠榻上弄脏的竹席撤下,换上干净的。
一时间众人忙的团团转。
夏氏来的时候,就望见侍女捧着干净的衣裳往内室里送。都是女人哪里不知道这是做什么。夏氏坐在内室的小榻上等了一会,果然女儿被芳娘搀扶着出来。王翁爱恨不得自己一头钻进地缝里得了。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让人帮着换姨妈巾!哦,好像这会的也不算是姨妈巾,长长的一条布条,缝合起来,里头灌上草木灰,在腰上一系。
这……不会落下什么妇科病吧?王翁爱糟心的简直要吐血了。为了这个她还特别吩咐要将布条给煮过。但是草木灰这东西没办法也放水里头给煮一通吧?
“还疼呢?”夏氏看着女儿在眠榻上躺下来,她坐到榻边问道。
“疼。”王翁爱背靠着隐囊,无力的轻声道。
“前两年都这样。”夏氏轻声说道,“等过了这两年,你再长大些,就好了。”
王翁爱知道这话里有几分道理,她自己以前也是前两年不规律,一月来两次,等到年纪再大些就规律了。
“阿母,难受。”小腹一下一下的轻轻抽痛,她人也难受的去寻找慰藉。夏氏见着如同乳燕一般投入到怀里的女儿笑了。
“也就疼前头两日呢。”夏氏安慰道。
王翁爱嗅着母亲身上的熏香气味,闭上眼,“阿母,我不想太早嫁人……”王翁爱自从来了这个之后,便有些爱乱想。
“你才多大。”夏氏听了想想最近王彬似乎也没有提到哪家郎君特别好之类。
“那就好,我要在阿父阿母身边多呆几年。”王翁爱忍着小腹的抽痛,抽着脸卖萌。这个家里她要讨好的人挺多的,头一个便是父母,再下面还有几个兄长。
至于犯个中二病,和父母兄长发脾气什么的。她从来不考虑。
“岷岷也不能呆一辈子。”说起这个夏氏也有些伤感,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最后还是要嫁到别家做新妇。
想着,夏氏在心里下定主意,是该让女儿去处理各家之间的人情来往了。再不早教,就晚了。
“过几日,等你好些,阿母叫人将各家夫人的帖子送来给你看。”
听见夏氏的话,王翁爱默默在心中内牛。
左右都要嫁人,嫁个喜欢的……还不如嫁个认识的呢。王翁爱趴在夏氏怀里默默想道,认识的相处起来还好些。
不过嫁个认识的……也难。
她肚腹一阵抽痛,虽然比之前要缓和了些,但还足够让她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