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宝儿出嫁后,沈茉云都很注意她与赵家之间的关系,待得知宝儿与驸马并不住在一处,并且一个月的见面次数亦是寥寥可数时,叹气的同时便交待宫人每次宝儿进宫时都准备一些礼物给她带回去。她这样做并不是想让宝儿去讨好婆家什么的,只是人情关系往来,都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有来有往才得长远,不然永远的高高在上不给予一点反应只任他人单方面的倒贴,再深刻的敬畏也有变成心生不满的一天。
身为公主,宝儿用不着这么辛苦。可在沈茉云看来,她还是希望女儿的婚姻生活能更顺畅圆满一些。
这次进宫自然不例外。
虽然在宝儿看来这事并不需要,但生母的一片好意,她还是接受了。
到了赵府,赵文渊先是陪宝儿去了落秀居,与杨氏见过面后,就自动去了前院。他是成年男子,后院不好久留,尤其是现在还住着一个杨宛心,还是避着点好。
宝儿让扣儿将沈茉云准备的东西摆出来,是几匹花样精细的布料,对杨氏一点头,道:“这几样料子是今年新进上的花色,颜色不错,母亲喜欢的话,就裁来做几件新衣吧。”
杨氏含笑道:“多谢公主,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说完,示意身边的丫头收下布匹。
宝儿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抬起头正要说什么,却不经意地看到杨宛心正坐在杨氏身边,上次她只是随便看了一眼,没怎么留意,只记得是一个清秀害羞的小姑娘,但今天再一看,竟是判若两人。
今日杨宛心穿着一件粉紫色莲叶戏鱼的高腰襦裙,袖口裙摆绣着金色的如意云纹,头发挽成飞仙髻,一支凤衔明珠的金步摇插在发髻上,右手戴着一只通透碧绿的镯子,脸上脂粉薄施,嘴唇上抹着一点胭脂,整个人看上去娇美贵气,与京城中的大家闺秀并无两样。
宝儿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看来还是母亲会照顾人,才半个月没见,杨姑娘像是变了一人似的。”
听到这话,杨氏心里很是高兴,忙说道:“宛心一向体贴细心,前两天我不过是咳了两声,就忙前忙后地照顾我,这么好的姑娘,我自然疼她。虽说宛心只是我侄女,可是相处下来,却是与我亲女无异。”
杨宛心一听,当场涨红了双颊,低下头小声地说:“姑姑生病了,照顾姑姑是我本该做的事,并不值得一提。”
宝儿又打量了杨宛心几眼,却是问杨氏:“今年多大了?”
杨氏道:“今年十月就及笄了。”
宝儿“恩”了一声,就没下文了,反而问起另一件事:“我听阿恒说,三少爷被打了十个板子,如今伤口可是养好了?”
提起这事,杨氏不由得愁眉紧锁:“那是老爷亲自下的命令,下人们也不敢随意糊弄,十个板子打得结结实实,皮开肉绽的。幸好大夫说只是皮肉伤,换药的小厮也说伤口开始慢慢收敛了,但是要养好还得一段时间呢。”
宝儿点了点头,道:“那就先养伤吧。”
两人一问一答间,原本还在紧张的杨宛心见话题不再涉及她,总算是慢慢放下心来。可是在见到杨氏对公主的态度并无一丝一毫的不满时,心里不由得疑惑——难道姑姑真的一点也不介意亲生儿子被打一事与公主有关?
随意又聊了几句闲话,宝儿便要回公主府,杨氏不敢拦着,只是问:“可要派人通知驸马?”
宝儿摇头刚摇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改口道:“扣儿,你去让人通知驸马,让他忙完之后就过来公主府。”
“是,公主。”扣儿应了一声,忙走到屋外派人去前院传话给赵文渊。
宝儿见没什么事,决定回公主府,起身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府休息。你们且自便吧。”
众人纷纷行礼道:“恭送公主。”
送走公主,杨宛心没有马上回去小院,而是伺候着杨氏回到正房。她见屋中都是杨氏的丫头和嬷嬷,并无外人,忍了好久的疑问终于问了出来:“姑姑,表弟会受皮肉之苦,不就是因为河洛公主传召和尚进府引起的吗?可为何您……”
杨氏眉头轻轻一皱,随即又松开了,道:“你是想问为何我对公主毫无怨恨?”
她本来想解释赵蔼会暴怒打赵文勉板子是因为小儿子追捧歌伎,并不是因为流言与萧家少爷当众打架,可这事儿要说清楚实在麻烦,便道:“公主是君,我们是臣,在她面前哪有我们说话的份。你这孩子,以后在外人面前可别乱说,知道吗?”
杨宛心还是不明白,在她看来女子就该三从四德、安份守已,公主自然不例外。不过既然杨氏这样说了,她是晚辈,总不好与长辈争辩。
要照顾儿子又要管理家务,还要侍奉公主,一天下来,杨氏也觉得有些累了,挥手道:“我累了,你自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