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风袭人,火堆噼啪作响,雪云寒舒舒服服躺在干草堆上,体内真气翻腾,往四肢百骸散去,整个人似乎都要融化在这暖意之中。她这一生在世,可谓苦多乐少,颠沛流离。自从几年前遭遇大难以来,就一直单独在世上过活,住得是破陋的房屋,躺得是硬邦邦的木床,穿的是单薄的道袍,但她生性坚强,也不愿给旁人增添麻烦,于是想方设法、竭力求生,居然一路活了下来,更不曾怨天尤人,反而愈发乐观,为人也愈发开朗。
她身在梦中,梦到昔日师父的疼爱,又梦到闯荡江湖的苦楚,再梦到归无计对她悉心照料,心中感动,竟在睡梦里哭出声来。
她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在小屋之中,身前燃着火堆,周围却不见人影,也不知归无计与青灵子两人跑去了何处。
她惶急起来,生怕这两人离她而去,这好不容易体会到的亲情,也伴随着美梦醒来而悄然消逝。于是她赶忙起身,走出屋外,只见天上阳光照耀、村里土地平旷,已经有人在路上走动。或许自己这一觉睡得稀里糊涂,竟从傍晚睡到了天明。村里众人清早起床,纷纷自顾不暇,也没人朝她这边望来,看来此地民风淳朴,与双桥巷大相径庭。
她一夜只顾着睡觉,此时肚中早已吵闹不休,于是往前走动,一边四下张望,想瞧瞧有没有酒铺。路过一户人家门前时,听见门声响起,随即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那声音道:“听说昨晚有人瞧见‘他’回来啦?”
雪云寒心思何等敏锐,登时便留上了神,她转头往那声音处瞧去,只见那屋子门口站着一位美貌少女,正在与一位年轻男子攀谈。她大约二十岁左右年纪,脸色红润,身材苗条,举止有礼,全不似农家女子的仪态。
那男子模样有些慌张,似乎对这女子有些依恋,但又有些惧怕,这等神态,自是深陷单恋男子故有之态。他们心底患得患失,既想向意中人膜拜,又不敢暴露心意,更是谨言慎行,深怕一不小心惹恼了她,从此形同路人,那可真比杀头还要难受。
雪云寒暗暗好笑,于是躲在一旁悄悄偷看。只听那男子说道:“哪个他回来了?是归二狗么?”那女子撅起小嘴,嗔道:“你这话好生难听,我还能有几个‘他’?自然是归二狗那混球啦。昨天深夜里,那青老头屋内还烧着火,于是隔壁华大爷便留上了神,在晚上出来上茅厕时,瞧见他与二狗出门去了。”
那男子如临大敌,问:“娟儿,二狗他背弃婚约,心里根本就没你这个人。而且他这人懒汉一个,从来不下地干活,你若真嫁给这混蛋,只怕这辈子都没好日子过。”
娟儿伸手抹抹眼角,似乎颇感为难,只听她呜呜哭道:“虎哥,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我父母答应下来的事,我又怎能拒绝?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罢了。他心里有我也好,没我也好,为人勤快也好,懒散也罢,我又如何能如他一样背誓?只能怨我父母狠心,就此嫁给他为妻了。”说罢泣不成声,只是光听雷声,却无雨滴,哭了半天,也只是干号。
虎哥慌了手脚,抓住她的小手,忙道:“娟儿,娟儿,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我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我爹前些日子要我娶小花儿,我和他大吵一通,死活不愿。因为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再也容不下其他姑娘啦。”
娟儿竖起眉毛,哼了一声,说:“好哇,原来你这人三心两意,偷偷与你爹商量娶小花那个贱·人。那贱·人如此丑陋,哪儿比的上我一成容貌?你滚吧,我再也不理你了。”
这”再也不理你“一说出口,虎哥惨叫一声,连声求饶,只差当场跪在地上磕头了。雪云寒暗暗吃惊,想:难怪二狗哥一听要娶她,立即像狗一样逃到三江镇上。原来这女子手段厉害,将身边男子一个个管教的如家畜一般。
娟儿晾了这虎哥一会儿,见火候差不多了,又转身一笑,说:“好吧,既然你如此求我,我就再饶你一回,但若有下次,我就立即嫁给归二狗,从此不来瞧你一眼。”那虎哥听事情尚有转机,立时手舞足蹈,嘴里嚷道:“娟儿,你太好了,太好了。我怎么这么命好,遇上你这么好的老婆。”雪云寒见他形如白痴,暗暗叹气,心想:莫非所有男子陷入这爱恋之中,都如同此人一般蠢笨?此事倒需好好探讨一番。
娟儿格格一笑,说:“谁说我要嫁你?你一穷二白,样子又难看,我才看不上你呢。除非你今天帮我一事。。。。”
虎哥先是有喜转忧,又由转喜,立即说道:“你说,你说,你要我干啥,我就干啥。便是要我向你磕头,我也毫不含糊。”
娟儿说:“你朝我磕头又有什么用了?只是这归二狗好生可恶,当年与我爹谈好婚约,事到临头,却跑的不见踪影,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想要上门讨回公道。这样吧,你回到你家,将所有亲眷叫上,我再叫上我的亲眷,咱们两家一起跑到归二狗家门口,好好闹他一番。”
虎哥忙道:“好办法,好办法,我这就照办。”转身正想走开,眼睛一扫,立时变了神情,露出胆战心惊的眼神,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娟儿也侧脸瞧了瞧,紧咬嘴唇,似乎遇上了什么难事。
雪云寒往那边一望,只见一蒙古大汉顺着小路走了过来,嘴里哼着小曲,双眼紧盯着娟儿,脸上神情放浪,一看就不怀好意。
娟儿转身欲走,蒙古大汉一把拉住她,笑道:“娟儿姑娘,你今天有没有空,再好好伺候老子一回?”娟儿回眸一笑,说:”伯查大爷,娟儿今天有些要事,不能侍奉大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