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瑗并不想在二爷面前跟孩子吵架似的,吵不赢就抬出父母,声称告诉爹爹去。
怎奈她和二爷接触不多,不知他的秉性,不敢贸然对他赌狠。怕惹恼了他,又被他识破东瑗在故作声势,到时推轻东瑗一把,还赖是东瑗自己跌倒了,伤了东瑗腹中尚未安稳的孩子,东瑗想哭都来不及。
她只得抬出盛昌侯。
三爷和盛昌侯不知道当初盛修颐是因为二爷的事才出门的,所以他们没有来问二爷。
东瑗却很清楚。
不过,她一说“问爹爹去”,二爷顿时脸色微变,眼底的忐忑和担忧掩饰不住。
东瑗既是暗喜,又是难受。
她暗喜二爷果真知道盛修颐去了哪里。了解一点缘由,总好过像没头苍蝇般去为盛修颐奔走;她所难受的,无非是二爷真的与盛修颐失踪之事有关。
“大嫂…….”二爷收起冷笑,有了些勉强的干笑,“我的确不知大哥去了哪里。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府里,我这院子众人可以作证。”
他当然不知道。
他所负责的,就是把事情挑出来,设了圈套让盛修颐自己钻,然后他自己摘得干净。等盛修颐遭遇不幸,他可能还会被立为世子爷。
当然,这可能都是二爷自己想的,也可能是旁人利诱二爷时说出来的。
而东瑗则不以为然。
别说盛昌侯的世子爷盛修颐有了嫡长子、嫡次子,就算盛修颐无后,盛昌侯大约也会先把二爷弄死。再想继承的问题。
当初二爷为何接到盛昌侯府?那是盛昌侯逼不得已。杀了人家的家主,又想封住人家的嘴,只得把侄儿接到身边。
家产将来可能分给二爷一些。
至于爵位,二爷断乎不该有那念头。
看着二爷眼底的忐忑。东瑗觉得他整日不过问朝政,过得花天酒地,可能真的没那见识。被外面的人忽悠了,真的动了爵位的念头。
她一阵心寒。
盛修颐为何会为了二爷的事毫无顾忌奔走,以至于现在失踪?那是他把二爷当成兄弟,怕二爷又被盛昌侯打,像上次那样,两个月下不了床,才主动去调和。
哪里知道。他的兄弟想的,却是怎么算计他。
二爷大约是因为爵位,那么外面的人呢?
为什么要害盛修颐?
东瑗又想起盛修颐跟她说,新帝泰山祭祀,盛修颐要同行。此次同行的大臣。应该都是朝廷之肱骨吧?
那么是有人不满盛修颐吗?
“二爷,我也不逼您,您只要告诉我,世子爷说去处理你的事,到底会去哪里?”东瑗停住脚步,回眸逼视二爷,“到底是什么人要害世子爷?”
“大嫂想多了,大哥不是去了济南?”二爷彻底镇定下来,笑呵呵和东瑗打太极。“谁要害大哥?”
东瑗看着他的笑脸,心底的火气喷上来。她不习惯高声喝叫,越是生气,话越是难语。半晌,她才道:“既然这样,我亲自去告诉爹爹。二爷到底做了什么事。非要回徽州,查查就出来了…….”
二爷便知道东瑗不是诈她,盛修颐的确跟她说过是出去处理他的事,才中了计。
他的脸上有了几分阴霾,看向东瑗的目光更是凶狠。
发怒一点不可怕。
发怒的人容易失去理智,更好控制,比冷静的人容易对付。二爷发怒,她反而静下来:“二爷这样看我是做什么?难不成二爷不想我去告诉爹爹,不想让我出这门?”
二爷眼睛微亮,目光更狠。
东瑗笑得灿烂:“……我来的时候,院子里的婆子,一路上角门上当值的婆子,甚至二爷这满院子的,哪个不知道我来了这里?要是我再晚些回去,我屋子里的妈妈定要派人来寻。我没有去请安,娘也担心……”
二爷回味过来,也觉得强行把东瑗留在喜桂院甚至谋害她,根本行不通,眼眸里的亮光也一闪而过。
东瑗却心底发凉。
她倒不鄙视二爷。盛昌侯答应养育他,给他侯府公子的地位,可到了京城却反悔,只让人说他是通房生的、养在盛夫人名下,就把二爷的身份降了一大截。虽然和二爷从前的身份相比,已经是云泥之别,可盛昌侯对二爷的冷漠甚至恨意,让二爷在这个家没什么归属感。
看盛修颐和三爷盛修沐的亲昵,再看盛修颐兄弟对二爷的疏远,足见二爷在这个家过得不好。
他在这里都找不到归属,如何能要求他有家族荣誉?
他甚至幻想盛修颐死后,三爷本身就有爵位,盛昌侯的继承权能落在他身上,所以他才对盛修颐下手。
一旦揪其根源,东瑗就对二爷恨不起来。
要是真的仔细判断事情的对错,难道盛昌侯杀兄之举就是对的吗?盛昌侯错在先,才有二爷今天的不是。
如果能看到一点光明的未来,二爷大概也不会如此行事。看他平日里虽然荒唐,听说在外头花天酒地,可他也没有在家里行事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