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终于肯现身了。”盛华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毫不畏惧地迎合阴骇的杀意。
傅先生?
她愕然怔住。
而直到她怔忡的这一刻,单辰的目光才投向了她。
斯文的眉宇,微微凝结成成川,不曾透出寒意,此刻却冷寒逼人,很明显的想要抑制住,不给她造成一丝的畏惧和陌生,却又清楚自己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人,终究,俊隽的脸部线条越来越僵,凝望着她的眸色暗黑深邃,单辰努力透出往日的柔和,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澈干净,如一弯泉水,沁人心脾,抚慰她道,“你不要怕,盛华不敢对你做什么。蠹”
她不自禁后退了一部,今生今世没有像此刻这般瞪圆眼,身子踉跄了一下,几乎要摔倒,幸好背后就是扎实的护栏,一瞬也不瞬地看着这两年被她视为恩人一般的好朋友,刹那间无所适从。
傅先生髹?
单辰是傅思澈?
傅思澈是单辰?
晴天霹雳一般,她不敢相信。
心疼眼前她震惊到苍白的面容及嘶哑发不出的声音,傅思澈阴冷睇着盛华,那目光寒彻透骨,“这就是你老板的能力,利用一个女人?”
盛华淡然回击道,“我的老板从来不需要用低劣的办法去对付任何一个人,只是会用低劣的办法去对付低劣的人,而像傅先生你这样犯了事去却选择做个缩头乌龟的人,我的老板用此办法,只当是享受把你钓出的乐趣。”
“无计可施,想出这样的办法,却偏要为自己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傅思澈冷冷勾起唇角,嗤笑一声。
这个时候,一批人从走廊来到了傅思澈的身后,其中包括奇正,若非得到傅思澈的挥手阻止,奇正此刻已经执枪冲上前与盛华对峙。
盛华见此情景,冰冷的枪口紧紧地抵着她,“我的老板告诉我,傅先生是个极懂得攻击人弱点的人,今天看来名不虚传……明明是傅先生选择做个缩头乌龟,逼得老板必须用饵把乌龟钓出来,此刻却被傅先生形容成是无计可施……老板真若无计可施,傅先生这些年也不用躲得那样彻底,甚至不惜改头换面吧?”
“傅先生会畏惧应总?如果不是傅先生在五年前……”
奇正未说出口的话,遭遇了傅思澈的阻止,闲淡的目光注视盛华,傅思澈那高傲的模样如俯视芸芸众生,一字一句慢吞吞地道,“盛秘书,就在刚才,你给自己选择了一条死路。”
她尚未明白过来。
“砰——”
那巨大的枪响,几乎让她来不及捂住耳朵,她看到傅思澈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把枪,此刻黑洞洞的枪口指着盛华的心脏的部位,而傅思澈面庞淡漠,目光里没有一丝的仁慈。
她几乎以为那炙烫的子弹将穿过盛华的心脏,电光火石间,又是一道枪响,把飞出的子弹被击落,盛华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
她惊讶于子弹被人用子弹击落,即刻转过头看向那枪的出处。
下一秒,她看到了应彦廷。
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在打电话,俊逸的脸庞上浮着轻浅的笑意,流露出对手机那头的人的疼惜。
对眼前的一切他仿佛毫不在意,专注打着电话,连目光都没有朝他们这边瞥来。
不同往日墨色的铁灰色西装,让他看起来比平日更显年轻,那谈话间悠然的姿态,让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不羁的绅士风度。
若不是眼前的状况剑拔弩张,单是看他,别人甚至会以为他此刻只是来露台接个女朋友的电话。
“兰会所?不好,那里的环境不适合你去……这样吧,水心会所,我稍后去接你。”
应彦廷温柔的言语,传入在场的每一个人,直到应彦廷结束通话,懒懒的目光看向盛华,“放下枪。”
她被盛华的枪指着,所以跟盛华的位置大概只有十几公分,但应彦廷的目光连从她的身上淡掠过都没有。
盛华随即慢慢地把枪放了下来。
她靠在护栏上,已全身有些无力。
傅思澈看到盛华的枪放了下来,笑了一下,把手里的枪一收,利落地丢向奇正,那动作行云流水般的流畅,莞尔,“应总总算肯出来了,我还打算继续跟你的手下玩玩。”
直到看到傅思澈那方把枪全都放了下来,应彦廷身后那个刚刚执枪把傅思澈的子弹打落的黑西装保镖,这才把枪收回了西装里。
这一秒,盛华从她的身后走到了应彦廷的身边,好像她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一样。
奇正在盛华离开她身边的那一刻已以最快的速度朝她走来,随即,将她护到傅思澈的身后。
露台上的风很大,她的身子摇摇欲坠,若不是奇正护着,必然已经倒下,无神的双目萧瑟地望着那抹挺拔的身影,在略微呆滞的视线里,他那样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跟傅思澈形成对峙的局面,在与身俱来的倨傲气势中,明显压过傅思澈,可傅思澈浑身上下散发的寒意及沉着与自负,却丝毫没有输给他。
相比傅思澈透着杀意的阴骇双眸,他泰然自若,仿佛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目光只是淡掠过傅思澈阴森的脸。
眼泪,不知怎么的从她的眼角滑落出来。
这一刻,似乎什么都已经明了。
明明已经不爱她,却千里迢迢过来撩拨,说着似是而非的话,原来只因为单辰是傅思澈。
在他问是否想要回到他身边的时候,她曾经恍惚过一秒……
终究,在此刻找到了答案。
六十六楼下那呼啸的警车声音她已经听不见,酒店里因为枪响而出现的喧闹她也听不见,傅思澈现在在跟他说什么,她更听不见……
望着他,视线越来越模糊,身子越来越站不稳,下一秒,堕入黑暗……
...........................................................................................................................................................................................................................
醒来的时候,人已在医院的病房里。
到处都一片整洁的白净,她躺在病床上,正眼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像具失去灵魂的长发娃娃,就连有人进来也毫无反应。
从认识她到现在,从来没有看过她这个样子。
她总是坚韧不拔,无法让人将她跟柔弱联系在一起。
所幸的是,她看起来神色不对,人至少安安全全在他这里。
他坐在床沿,凝视着她只稍微有些血色的面庞,想要把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拿进被子里,却终究因为顾忌着什么,没有这样做。
“过去我不知道,你低血糖的症状这样的严重。”
她呆滞地看着天花,红唇缓缓地开启,“只是旧毛病了,没有大碍。”
傅思澈将床头柜上医生的检查报告拿起来看了一眼,关心地问,“这种状况是可以通过调养而改变的。”
“以前没觉得是个毛病。”她懒懒的,没有情绪地道,“等现在觉得是个毛病了,又觉得知不知已经无所谓。”
傅思澈将她的脸扳了过来,要她面对着他,“应彦廷,不值得你产生这样厌世的心理。”
“我没有厌世,只是觉得活着为什么会这样累。”怔然的目光呆呆地凝视傅思澈温柔的面容,蓦地,只沙哑的喉咙里深切地逸出,“他呢?”
“你还在担心他?”
她默不作声,一会,眼睛里染上薄薄的水雾,“我无法控制。”
换傅思澈没有出声。
良久,他伸手用拇指轻柔地拭去她眼角溢出的泪痕,“他现在没事,但以后我就不知道了……我不会放过他。”
温热的手指拂过她冰冷的颊,好温暖,曾几何时,应彦廷也曾经这样疼惜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今天在露台上发生了什么事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应彦廷没事。
看到她把头转向一旁,蜷缩起身子准备睡上一觉,傅思澈将她的身子又扳了过来。“你一点都不责备他用你的性命来威胁我。”
“他只是以牙还牙,不是吗?”
傅思澈没有出声。
“从我罔顾他‘重新开始’那四个字执意要将他陷害入狱开始,他就已经不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