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若有所思:“姑娘有兄弟姐妹吗?”
初一摇头:“没有。”
李茂有些失望:“我有位挚友,是生死之交,很多年前,他,死了。。。我总觉得,姑娘与我那位挚友有几分相似。”
初一摸摸脸:“看不出,将军还是念旧之人呢。”
怎么听,这话都含着几分嘲弄,李茂看了她一眼,自顾自说:“他叫花生,花生的花,花生的生,峒城外,”他一指窗外,“我们曾并肩作战。。。姑娘可有兴趣一听他的故事?丰”
“花生?”
醉三生,可不是普通的酒,入口辛辣,酒劲十足,只几杯下肚,就有些微晕眩,初一晃晃头,笑道:“怎么又是他?尽”
李茂一惊:“姑娘认识他?”
初一摇头:“我怎会认识,只不过,近来经常听人提起他罢了。”
张永峰回了神,大眼瞪着她,问:“你听谁在说?”
初一想了想,笑道:“都是些无关系紧要的人,还是,听听李将军讲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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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三人离开煌记登上了城楼。
峒城城楼,古朴庄严,登楼而望,入目一片苍茫,三月的风依旧刀子般生冷,刮过旷野刮到人身上,衣襟猎猎,发丝飘飞。
城楼上女子负手而立,姿态挺拔、面容沉静,仿似从洪荒开始就站在这里,从未曾离开。
一步远处并肩而立的张永峰和李茂沉默良久,汉子的眼中渐渐升起雾气,云山雾绕的,看不清情绪,他身旁的李茂目光沉沉。
“我好似明白你为何选她了。”他说。
有一种人可以让你: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而那女子身上就有那种让你倾盖如故的力量。
所以,即便她不是他,也不是他的姐妹,甚至和他没有丝毫关系,但因着两人身上同样存在的那抹气息,于是,张永峰动了心。
那是怎样的气息?
李茂低头沉思了半响,最后发现,说不清道不明,但,用心却真的能体会到。
张永峰没接他的话,他解下披风,走过去披在女子肩上,温柔说道:“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风大,咱们下去吧。”
女子浅笑,随手结上带子:“我又不是纸糊的,风吹吹就坏了,对了,将军可以说故事了吗?”
李茂走到她身边,指了指城楼外:“十多年前,峒城曾发生一场差些倾覆天下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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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讲的很慢,语声低沉,缓缓道来,故事是跌宕起伏的,人物是繁多杂乱的,当然,情节也是很吸引人的,只不过喝了酒吹了风的初一,听着听着就困了,打个哈欠蜷缩进身旁温暖的怀抱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剩下目瞪口呆的李茂,和满脸宠溺的张永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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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城楼上的风似乎更猛了些,亲兵送来大氅,汉子接过,将它盖在怀里熟睡的女子身上,紧紧搂住,空着的手端起小几上的醉三生,一口饮下,液体像一把火,从喉咙直接滑落胃里,驱走些微寒意。
李茂不知在想什么,低着头沉默不语。
张永峰看了他一眼,道:“想问什么?”
李茂兀然抬头,半响,端起酒杯抿了口:“他好吗?”
张永峰点头:“嗯,不错。”
“为何。。。”
张永峰抬了抬手:“没有为何,来了便是来了。”
李茂皱眉,许久,低叹:“可是,即便有些微相似,她始终不是他啊,甚至和他没有丝毫关系,他,在十年前已经化为灰烬了。”
即便残忍,李茂觉得他有这个职责提点,与其沉在一场幻境中自欺欺人,不如早些醒来,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张永峰抿唇望着前方,夜色沉沉,无星无月,前方旷野一片墨色,什么也看不清,他紧了紧怀抱,眨巴下大眼睛,声音带着些许干涩:“李茂,如果时间能倒流,你愿意放开如今的一切,回到十几年前那场大战吗?”
回到十几年前,回到峒城大战前夕,死去的同袍重新复活,死去的挚友重新回归,连着历史都被重新书写?那么现在的妻儿、现在的亲友,以及已经拥有的权利富贵怎么办?
统统丢弃,重新再来,舍得吗?
李茂沉默,陷入假设的纠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