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吗?”
声音几分沙哑,再熟悉不过的一句问候,他却酸涩了眼眶,差些控制不住扑过去紧紧抱住她,像当年在忘忧阁无数个寒冷冬夜,两个小少年缩在被子里互相取暖。
“嗯,好的。”
千言万语,在说出口的一刹化成了三个字,他想,她该明白的,无需多余的话语。
于是,花生在灌下第十杯酒后,回转身,望向他,依旧明亮的眼睛、依旧熟悉的容颜,有风拂过发丝,一道长长疤痕横卧在额头,她弯眉、勾唇,洒然一笑,额上疤痕因肌肉的变动而弯曲,狰狞丑陋,她微笑着,迎面而来却是铺天盖地的凄凉与悔恨。
她说:“可是,我不太好,很不好。”
傅流年的心忽然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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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生低头拍了拍身上衣服,粗麻白布,和对面贵妃榻上轻裘玉带的少年形成鲜明对比,这就是他们间的差距!
“今天是清明啊,我无父无母的原本是不过这节的,如今,却有很多人等着我去祭拜,你说,人生是不是很讽刺?”她微昂起头,嗓音低哑,目光悠远绵长,仿佛回到不知明的远方,那里杀声震天血流成河...她笑的讥讽。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里我是个倒霉的祸害,莫名其妙害死很多人,三师兄、五师兄、六师兄、救命恩人,死了老婆、儿子,害了二师兄啷当下监...你说狗血不狗血?”
她并不等他回答,自顾自继续道:“就从我那些师兄开始讲吧。”
“我是孤儿,是师傅把我捡回去的,师傅生性懒散,从小其
实是我那五个师兄在拉扯我长大,他们性格各异,老大迂腐老二憨厚老三奸猾,老五爱贪小便宜老六最胆小,各有各的缺点毛病,唯一相同的便是对我都极好,照顾我、陪我玩、教我武功、指导我读书认字,所以,虽然我是个孤儿其实比很多人都成长的好,无忧无虑幸福快乐。。。后来,师兄们长大陆续下了山,我眼馋又想念他们,便想了法子让师傅打发我下了山,又后来,我来到上京当了侍卫,惹出一大堆祸事,每次都是他们在帮我擦屁股,于是,我便被他们宠的无法无天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呵呵。。。”
“人都是这样吧,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我就是那样的有恃无恐心安理得消耗浪费他们的宠爱。”
“半年度前,我奉命去匈奴皇廷,怕有危险,老三老五老六硬要跟着,我原想,不就是救个人吗,凭着我的实力加上你的计谋,还不是手到擒来?于是,我便带着他们三,欢欢喜喜离开上京,你看,我就是这么的无知自大。”
“一路奔袭也是极顺利的,可就在救出人质逃出皇庭后,我们遇到了伏击...”
那夜,风很大,急速逃离的一群人忽然被围,对方黑衣蒙面个个武功极高,一翻激战下来死伤惨重,混乱中傅平年被砍断左腿,花生又气又怒,若非她脑子还清醒还记得这次任务的目的,早一脚踹开这废物,无奈,在其他人掩护下她硬拽着傅平年突围,但是,逃出十几米后,暗处突然出现第三批人,一阵乱箭铺天盖地而来,刹那,在场人已死的七七八八,包括之前出现的那群黑衣蒙面人!而她为保护傅平年也中了两箭,其中之一射穿肩胛,当时她想,她是要死了回不去上京了,于是对着狂奔而来的人大呼:“师兄,快跑,别管我,快跑...”又是一阵乱箭飞来,她闭上眼睛等死,却有人扑过来将她护住,她大惊,见到的尽然是傅平年,他身上的血染了她一身一脸。
他说:“老子腿断了跑不动了,老子是救...你才死的,你...得发誓照顾好我妻儿还有...小眠...”
然后傅平年死不瞑目。
“我们遇到伏击,死伤惨重,对方似乎想要灭口,高手加暗箭根本无法抵挡,傅平年当场被杀,本来我也该死在那次伏击中,可最后师兄舍命救了我,老三被人一刀砍下脑袋,头滚出很远身子还在不停挥刀替我挡箭,老五骑马引开追兵,从马上跌下被踏成泥浆,还有老六,带我逃到山崖,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我想我们是死定了,平日里最是胆小的他却摸摸我头说,小七,莫怕,师兄会保护你,然后抱着我跳下山崖,落地时,他垫在下面,所以,我没有死,可他,尸骨无存...最后的最后,去的二十人只我一个活着...”
她神情平静,像在述说旁人的故事,随手倒了杯酒喝下:“现在讲我那个恩人吧,呵呵,是个年轻女人,叫阿索,是个暗chang,长的极普通,靠身体赚钱。老天似乎特别优待我,在那样的情况下尽然没死成,尽然还能挨到人来救,尽然...在那样的穷山恶水有人乱晃。”
“阿索的屋子很小,床是最大的家具,我去了以后她那接客的床上便挂了一道布帘,每天,她在布帘前面接客,我便躺在布帘后,静静数数,数她的客人数他们干活的次数,从每天一个,到三四个...因为她很穷,而我得吃药...我重伤无法动弹疼的死去活来,一整夜一整夜不能入眠,那个时候最大的乐趣便是在帘子后听她接客,从一开始的脸红心跳厌恶恶心,到后来心安理得吃着她拿身体换来的药食,一点不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