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留神,王学平踩上一摊烂泥,整个身子立时滑倒了下去。
“咯咯……”王学平双手撑在地上,艰难地爬起身子,还没站稳脚跟,就听见身旁有人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王学平晃了几晃后,终于站稳了,抬头一看,赫然发现,肩上扛了一只麻袋的谢寒烟,正笑意盎然的望着他。[]领导630
真晦气,王学平暗自懊恼不已,堂堂一市之长,当着这么多的人面,丢了面子,说到天边去,也是丢人的事。
如果,现场没人认识他,倒也罢了,问题是,王学平倒霉的时候,偏偏遇上了老熟人。
在贵女面前,掉了份,王学平多多少少有些难堪。
“呵呵,一时没注意,路太滑了。”好在王学平的反应很快,迅速地恢复了平常心,也不须找什么理由搪塞,此时此刻,实话实说,足够了。
“难为你了。”谢寒烟倒没说啥,表示了下理解之后,吃力地扛着土包,往江边走去。
王学平注意到,谢寒烟那张原本完美无暇的精致脸庞之上,满是污泥,以至于,美感全无。
嗯,这妮子不错!王学平望了眼谢寒烟的背影,由衷地感觉到了一种特殊的敬意。
以谢寒烟的家世和背景,按照常理来说,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死绝了,也轮不到她背着泥土上堤参与防汛抢险啊!
防汛形势很危急,时间不允许王学平多想,他蹒跚着走回堆积沙包的地方,二话不说,再一次扛起一包土……
来回忙碌了不下五趟,王学平只觉得腰算背疼腿抽筋,他心想,这份体力活,还真不是一般领导可以胜任的工作。
堤上临时搭建了几座供人们休息的遮雨棚,王学平确实干累了,就走过去,随便找张长条凳,坐了下来。
“学生娃,辛苦了,喝口热水吧。”一位略显肥胖的大妈,朝王学平递了一只盛了大半杯热水的搪瓷缸子。
“谢谢您呐……”沉重的体力劳动之后,仅仅一杯热水,却让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王学平,倍感珍惜。
“老马,你,这么大的洪水,大堤能够保得住么?”
王学平举杯喝水的当口,身旁忽然传来了窃窃私语,他的注意力不由被吸引了过去。
“难说啊。随便附近村子里的多上了堤,可是,这么大的暴雨,不仅没停,反而越下越大,我这心里也没底啊。”
“妈的,要是镇里的干部,早点着手做准备,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么?”一旁传来了一个粗嗓门的牢『骚』声。
王学平顺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脸『色』黝黑如同包公一样的年轻人,蹲在木桌旁,一边大口大口的喝水,一边骂骂咧咧。
“三娃子,闭上你的臭嘴,可不许骂镇上的干部。”一旁有人低声喝斥那个叫三娃子的年轻人。
“老马,我可听一个在镇『政府』工作的亲戚说了,镇里出了妖蛾子,胆大包天,居然挪用了上百万的资金去搞啥球,对,对,工业园区……”
也许是遮雨棚里都是乡里乡亲的老百姓,没有『政府』的工作人员,所以,说话的气氛宽松了许多。
近在咫尺的王学平居然听到了令人震惊的“内幕”,心头不由火起,原本略带疲惫的眼神,眨眼间,冷到了极致。
耐住『性』子,王学平总算是大致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敢情,张江的镇委被猪油蒙住了心,竟然挪用了过百万的防汛固堤专款。
精通基层政务的王学平,并不急于下达调查的指令。假的真不了,纸是包不住火的,只要走过必定留下痕迹。
更何况,过百万的资金被挪用了,只要认真查镇财政所的帐目,不愁找不到证据。
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必须要学会审时度势,学会根据实际情况予以取舍。
“唉,造孽啊,好端端的上千亩良田,就这么荒在那里,草都长到了一尺多高……”
“可不是嘛,当初征地的时候,镇租用,每年给租金1000多块……”
“狗屁,我有个亲戚的十几亩地就被征走了,到现在为止,都快三年了,只拿到了90块钱的补贴费……”
以租代征,然后大办工业园,已经成了各个地方侵犯农民切身利益的典型事例,不仅屡禁不止,而且愈演愈烈。
王学平在兜里『摸』索了一阵,从烟盒里边掏出了一支阿诗玛,点上火,吸了口烟,继续听老乡们摆“龙门阵“。
当县长的时候,王学平经常下乡,非常熟悉农民老乡们的畏官心态。
王学平自问,虽然他本人生得一副学生样貌,可毕竟当领导的日子已经不算短了,身上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官气。
为了避免老乡们不敢说话的情况出现,王学平决定,只是冷眼旁观,暂时不参与进去。
往往,在人们没有任何防备心理的情况之下,所说的话,撇来吹牛的因素之外,多半都是真话。
听了一阵子,王学平觉得差不多了,正想搭话,从棚外进来了一个人,扯着嗓子吼道:“哥几个,都歇够了吧?堤上缺人手,赶紧过去帮忙吧。”
王学平下意识地抬腕看了看手表,才休息了几分钟而已,他一边站起身,一边心想,他都上堤这么长时间了,县里和镇里的领导居然一个没『露』面,可想而知,他之前的定岗定责的指令,成了一纸空文。
文光建和林猛默默地跟在王学平的身后,重新加入到了搬运沙土的行列之中。
巧合的是,在出口处,王学平再一次遇见了疲惫不堪的谢寒烟,两人几乎同时发现对方,居然不约而同地冲着对方点头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