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闲言碎语,多了的话,也会累积成一股惊人的力量,三人成虎,便是这个道理,关秀秀也不能等闲视之。
只是流言固然让人气恼,最让她恼怒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这段日子忙于家事,对郭豆豆疏于管教,郭豆豆在那一群小儿的追捧下,竟成了这般霸道的性格,随随便便的抢夺他人之物!
若是继续发展下去,郭豆豆还不知道要成了什么样子,关秀秀沉着脸,儿子是她怀胎九月所生,刚生下时那么小小的一团,她不辞辛苦,一把屎一把尿拉拔这么大,若是儿子就此成了纨绔子弟,她绝不允许。
关秀秀握着椅子扶手的手渐渐收紧,手背上青筋暴突,看了眼低着头缩在一旁的郭管事,她蓦然做了决断。
她把郭管事晒在一旁,铺纸研墨,斟酌着用词,仔细的书写着:——豆豆回来后,在下人家的小儿们的追捧下,变的愈发霸道,竟做起了拦路抢劫的勾当。
——愚媳以为,若是一直在京中成长,浸在富贵乡中,当可成长为翩翩佳公子。
——或是居于乡野之中,安于贫困,也可磨砺出坚韧的性格,成为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唯怕如此,居于富贵中,身旁之人却又尽不如他,早早明了等级区别,自幼养成了骄纵跋扈的性子,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最是要不得。
故而,愚媳有一不情之请……
吹干上面的墨迹,关秀秀把信纸仔细的封好,递到了郭管事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吩咐道:“把这信尽快的送到学士府,要公爹亲启。”
郭管事愣了下,随后接过信笺,沉稳的道:“小的马上就去安排。”
随后的日子,关秀秀依然忙碌着年底诸事,只是不论多忙,也要把郭豆豆拘在身前,随他胡闹,只是不许跑出自己的视线。
到了年关,关秀秀的一番忙碌终于有了回报,关秀秀带着郭豆豆,陪着父母过了一个好年,送了灶神,迎了财神,又看了村子里闹的社火。
到了正月初八,郭浩儒的回信终于从京城中抵达,关秀秀迫不及待的打开信,上面的字很少,每一个字却都力透纸背,字字如钩,显然郭浩儒写的时候十分认真。
吾儿思虑甚是周详,大可放手去做。
关秀秀双唇抿紧,其实她早已经打算好了,就算郭浩儒不同意,她也会一意孤行,事关郭豆豆,哪怕前面是一座山,她也要亲手搬走。
现在有了郭浩儒的允许,她行将做的那事却更有底气了。
关秀秀又候了几日,正月十五带着郭豆豆进了安肃县城看了hua灯,和舅舅家小聚,回来后,立刻把郭田叫了来。
郭田听完自家奶奶的打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一脸的不敢置信:“这,这——”
关秀秀有了郭浩儒的亲笔书信在手,成竹在胸,她拿出书信,在郭田面前一晃而过“照办吧,郭管事。”
郭田深深的看了郭二奶奶一眼,恭敬的低下头:“是。”
转日,郭管事便从外面带回来一队匠人,直奔郭家旧宅而去,稍事修缮后,没几日,关秀秀带着郭豆豆搬了进去。
mǔ_zǐ 二人,身无长物,没有带仆役婢女,她原本的绫罗绸缎也压了箱底,金银首饰俱都留在了关宅之中,换上青衣布衫,只用一根木钗松松的挽了发髻,关秀秀便如同这庄子上最普通的一个妇人。
郭豆豆亦是如此,过于奢华的衣物都被留了下去,只带了几件刚做的粗布衣物。
郭田并不敢完全放手,收买了郭家毗邻的两户农家的房子,叫关秀秀自京中带来的家人住了进去,一左一右,把郭二奶奶和孙少爷护在了当中。
关秀秀也知他所为,却没有出言反对,她是要磨练郭豆豆,却也没有打算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到了郭家的第一个晚上,关秀秀搂住郭豆豆,睡在郭志彬那张不大的木床上,心情异常的安稳,看着外面的明月,下意识的想着,郭志彬此时到了哪里,若是知道她的做法,怕是会反对吧。
郭豆豆年纪小,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怎样的生活,白日里忙忙碌碌,换了新住所,还当做是一个新游戏,跑前跑后,极是欢喜,现下却累极而眠,小脸嘟嘟着,两只手捉住关秀秀的衣襟,拱在她怀里,极是可爱。
关秀秀的心都化作了一滩水,她伸手揽住了儿子,为了郭豆豆,她什么都肯去做,哪怕重回清贫。
关秀秀久未做活,刚一上手,还有些生疏,费了好大劲才生起炉子,好不容易做熟一锅粥,郭豆豆却嫌弃是糙米,不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