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为清老泪纵横,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哪里是雨水哪里是泪水。
群臣在大雨之中悲泣良久,韩玄道终于第一个起身来,脸上满是悲伤之色,回过头,高声道:“诸位大人,圣上驾崩,举国同悲,我等不能在此一直哭下去,还要入殿商议后事才成!”
他的言语在如今其实与圣旨无二,此言一出,便有一大批臣子起身来,韩玄道第一个往太极殿内行去,不少臣子在大雨之中已经颇有些受不了,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立刻紧随而入。
片刻之后,广场上的大臣们都已经纷纷进了宏阔的太极殿内,只是此时那张龙座之上,空空荡荡,而接下来除了要商议如何处理皇帝的后事,最为紧要的,却是商议那张椅子是由谁来坐。
不少大臣脸上兀自带着悲痛,不一刻,大批的太监抬着箱子到了殿内,众官员打开箱子一看,却都是已经制作好的丧服。
“皇后娘娘吩咐尚衣监赶制而出,请诸位大人换上,稍后便要前往乾心殿!”管事太监解释道。
便有臣子心中冷笑,且不说外面的甲士已经披上了白缟,便是眼前这几百套做工精细的丧服,那可不是一夜之间便能赶制出来的。
但是此时此刻,谁又敢多说一句话,纷纷换上了丧服,而太监宫女们早已经将太极殿的金银之物都盖上了白纱,整个太极殿内一片素白,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虽然龙座上没有了皇帝的身影,但是按照礼制,身为内阁首辅的韩玄道还是带领着群臣向着龙座行九拜大礼,其中自然又有不少人悲声号哭。
等到群臣起身之后,韩玄道神色凝重转过身拱了拱手,沉痛道:“诸位大人,圣上驾崩,天地皆悲。然则国不可一日无君,圣上的江山社稷,也必须要有新君接掌……!”他扫视了群臣一眼,缓缓道:“如今渤州郡起兵叛乱,韩漠更是拥兵自重,国家危难之时,又值圣上驾崩,正是雪上加霜,我等身为大燕臣子,却要以大燕的江山社稷为重,必须今日便要确立新君,稳定民心,否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当下便有许多大臣纷纷赞同道:“韩大人所言甚是!”
“皇后娘娘懿旨,我等随后便要前往乾心殿祭拜圣上,然则前去之前,本官不才,却是有几句话想要与诸位商议!”太极殿甚是宏阔,虽然容纳了好几百名臣子,但是韩玄道的声音极是响亮有力,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本官说一句犯上之言,如今皇后娘娘正值伤心之事,诸多国事难以操持,咱们身为臣子,却要为皇后娘娘分忧。后继之君,不可迟缓,迟则生变,本官愿与诸位就在此商议个章程,确定新君之选,再入乾心殿同禀娘娘,尔后向天下昭告圣上驾崩的消息,却也同时昭告天下新君之选,不知诸位所见如何?”
吏部尚书韩信策第一个出列道:“韩尚书此乃老成谋国之见,国不可一日无君,正当早做决定。”
当下便有不少官员纷纷附和。
有一些官员心中甚至在想:“这韩玄道总不会借这个机会谋朝篡位吧?”太极殿外便是大批的白甲御林军,如今俱都掌控在韩玄道的手中,虽然韩玄道在这个时候谋朝篡位,必遭天下人唾骂,但是若韩玄道一意孤行,违背礼制,却也未必有人能阻挡得住他。
但是更多人心里却是明镜儿似地,觉得当前形势,在没有完全搞定韩漠和赵夕樵之前,韩玄道如此精明的人物,绝不至于做出谋朝篡位将自己至于众矢之的的处境。
韩玄道苦笑道:“圣上驾崩,太子即位,这本是祖上之制,可是……诸位也都知道,太子一年前去边关巡视,一去不回,杳无音讯。朝中也是明里暗里派了无数人前去打听太子的下落,却一直没有音讯……!”说到此处,满脸黯然之色,摇了摇头。
有官员心中便想:“你还当真愿意看到太子回来?你韩玄道派了人去找寻太子,这话倒也不假,只不过你是想找到太子将他带回来,还是派人前去刺杀,那就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了。”
很多事情虽然没有说破,但是就在官场上的官员们心里自然都有一面镜子,朝局是一个什么样的形势,那也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在官员们的眼里,韩氏一族权倾朝野,而代王是韩淑所生,那么韩族也就等于是代王的母族,对于韩家来说,代王登基才是最符合他们利益的选择。
朝中自然少不了逢迎拍马之辈,韩玄道话声刚落,便有一名官员上前道:“韩尚书,虽然按照祖制,圣上驾崩,该由太子即位,但是……但是如今太子杳无音讯,难道寻不到太子,咱大燕国就不可另立新君?正如韩大人所言,如今我大燕国正处于危难之时,渤州赵夕樵、西北韩漠,俱都野心勃勃,谋逆之心已显,如果此时不能有新君登基稳定天下民心,只怕……只怕我大燕百年基业危在旦夕啊!”此人慷慨成词,一副悲怆之色,倒也是一位演技派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