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居然拆穿了”身后突然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祝艺菲浑身一个激灵,转头望去,正是一身蓝衣如水,姣颜若昙的三当家沵颜。
“借刀杀人之后,是不是该烹狗藏弓了”祝艺菲冷笑道。
“想不到我在你心里竟是如此恶毒之人”沵颜缓缓欺近,眉目之间却并无丝毫情绪,看起来像是冰雕石琢的冷面俑。
“用一只方枕戏弄于我,在你心里,究竟置我于何地?”沵颜突然扣住她的肩膀,清水之眸内荡起层层涟漪,渐渐形成的暗漩像是会腐蚀灵魂的恶魔般,深藏的丝丝缕缕的痛仿若沉底的沙土般,此刻像是沸腾的热水般正不断的翻涌上来。
“你生于蛇腹,本就算不得人,落草为寇,谋财害命,食人骨肉,在我心里,你与那些野郊之畜没什么两样,甚至连它们也不如”祝艺菲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精致美颜,想到他面不改色的喝着人肉汤,吸允着婴脑髓,只觉得胸腔内翻滚不断,除了恶心实在找不出其他的感觉。
“好,很好,别忘了当初可是我救了你和你的朋友,如今却如此待我”沵颜松开她,退后几步,掏出腰间的黑色笛哨放在唇边,眸中透出怨恨似乎要将这万千世界淹没般。
“你是救过我,可你却杀戮太多的人,恕我不能容你,若是你知道悔改,带着山寨众人去官府俯首待诛,我可以替你求情”祝艺菲也将手中的剑竖起在胸前,碧光潋滟,映在她倾城绝艳的容颜上,显得无比冷漠和决绝。
“哈哈哈哈哈哈,好,既然你无情,就别怪我心狠”沵颜说着薄唇轻起,哨笛暗响出几只诡异的怪调,顷刻间林中虹沴四起,惨惨凛凛。
昏昏暗暗,森森芊芊之间乍现一个巨大的蛇头,约三丈高,黑鳞青光,头生硕角,银褐花纹环间,晶蓝蛇目竖起,尖头倾斜向下,正一瞬不瞬的盯着祝艺菲。
暗林从中不知何时竟布满了森然树蟒,条条粗壮如桶,蜿蜒盘绕在老树之上,那纤弱的树枝似乎不堪重负,被巨大的蠕动的蛇身坠的左摇右晃,巴掌大的绿叶在不断撞击之下纷纷飘落,整个林中只闻沙沙的摩鳞之音和吐信时发出的嘶嘶声。
祝艺菲没敢动,额上脊背都是冷汗,这种普通人对于危险的恐惧感开始愈发强烈的折磨着她,打开天眼一看,顿时心中冷呼不叠,想不到这沵颜的御兽之力要超乎她的想象,如此多的树蟒道行最低的都有百年,密密麻麻,满上遍野,粗粗计算竟有百条之多,难怪朝廷的jūn_duì 对这些山贼无可奈何,这若是放任自由,假以时日,御兽为军攻破太京都是有可能的。
“你对我还真照顾啊”祝艺菲嗤笑一声,其实论实力她现在还真不怕,但是对这些长相慎人的东西还是有种本能的恐惧,握着剑的手也忍不住青筋暴起,所有的神经都绷紧的死死的,只恐一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彼此彼此”沵颜一双丹凤眼眯起,唇角绽放出一抹怪异却复杂的笑容,只可惜那神色中的冷酷却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沵颜哥哥,还是放了姐姐吧,你跟我回观山郡,以后我可以养着你”小哑突然跑到沵颜的身前拉着他的手哀求道。
“你懂什么,我与她之间今日必是你死我活,否则难解心头之恨”沵颜一把甩开小哑的手,口中吹出一声响哨,顷刻间数条树蟒齐齐发动,血口大张,腥臭弥漫,摇尾晃头直奔祝艺菲攻来。
祝艺菲早已做好万全准备,可被这许多条树蟒齐齐围攻,还是忍不住紧张的恍了下神,下意识的纵身跃起百丈之高,脚下浮云聚散,转身提剑借力刺下,百十道碧光如雨针连击在树蟒的身体各处,霎时血花四溅,宏如大浪飞天,半空中筑起数座森森血桥,竟如泼墨画宇,朱砂填色,在天眼的观瞧之下,形成一道极为瑰丽残忍的画面。
树蟒头断身残者数,祝艺菲也刚好轻足落在一条无头蛇颈之上,足尖轻点,再次腾空而上,手中碧水双龙剑挽出艳丽的剑花,盛开若莲,随着她一声大喝,直奔那条沵蛇之王杀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面对如此庞大,数目如此之多的敌人,耗战是对自己最为不利的,祝艺菲便立刻决定舍弃那些树蟒,直击蛇王。
这一招风林化斩使出,霎那间天地变色,狂风骤起,卷岗四野,竟将二次围攻而来的几十条粗壮树蟒弹飞,戚戚夜空之中,但见蛇影万千,如暗雷捆电之束从天而降,令所见之鸟兽悚然惊惧,哀嚎骤起。
那沵蛇避之不及,被剑光割出数十道伤口,登时怒急周身迅速缩小数倍后竟然腾空飞起,张开血盆大口对着祝艺菲的肩膀便咬来。
剑气散尽,那些幸存的树蟒见蛇王负伤,也相继冲飞而上,一时间铺天盖地皆是腾腾杀气,蛇影幢幢,竟是分不清那条是那沵蛇之王,祝艺菲凌空午剑,奈何妖气太重,云气聚拢不定,歪斜之际足下突然踩空,自上而下坠落,那沵蛇见此摆尾直追而上,一双毒牙顷刻间尽数没入右臂,紧接着狠狠摆头,祝艺菲惨叫一声,整条手臂瞬间被生生撕脱,连带着剑脱掌心,飞出百米之远,隐没在暗草从林之中。
“姐姐,哥哥,住手吧,沵哥哥”小哑见跌落在蛇尸中的女子挣扎了两下似已命在旦夕,急忙拉住沵颜的手再次哀声恳求道。
沵颜眉头紧锁,神色间正徘徊不定,忽见那沵蛇在半空中俯冲而下,竟一口将祝艺菲连带着树蟒的尸身尽数吞下,前后不过数秒的光景,沵颜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直到厉之所见,目瞪口呆之后突然心痛若撕起来。
没想到亲手葬送心爱之人的性命竟是如此令人难过,那种被痛楚包围的感觉仿若不着寸缕的身临荆棘之中,不但将他周身所有的皮肉骨窍刺的千疮百孔,甚至穿透了他的生命,他的灵魂。
“艺......菲”漫天血光淋漓而下,沵颜对着那始终发狂不叠开始吞吃树蟒的沵蛇伸出双手,丹凤眼中水汽氤氲,情不自禁坠下两滴泪来。
“你为何要与我做对?”他看着满手是血的掌心,突然声泪俱下,仰天哀恨的怒吼冲破云海,涤荡星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