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沉想说他不明白,本来就是有心回头来挽回她的,只要她对他还有情,怎么会有什么是错的,是不对的?
可他看着她严肃郑重的神色,心却一点点沉下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一向骄傲顺遂,忽略了她对他的感情已经在彼此的伤害与防备中消耗殆尽这样一种可能性。
他跟她唯一的联系大概也只有儿子了。
梁沉走了之后,邱夜才走出来,淡淡问一句:“他走了?”
“嗯。”
“都说清楚了?”
程雯雯摇头:“我不知道,我想意思他应该是懂的,但听不听得进去就没法保证了。”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拗,尤其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梁沉的执迷不悟她向来是没有办法的,等他想明白了自己放弃也许就好了。
她看了看邱夜:“你在这儿多久了,一直听着我们说话呢?”
他一哂,“没多久,只听到一点点。”
但她给他的信心远不止一点点。
雯雯睨着他:“你们男人现在怎么都这么喜欢吃醋呢?之前你对我阴阳怪气的,也是因为梁沉吧?”
邱夜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已经一扭身走了。
不管嘴上怎么不饶人,心里还是欢喜的,而且两个人面对面也总有些意料之外的羞涩。
他们在人前依旧是雇主和员工的关系,了解多一点的也只当他们是生意合作伙伴。每晚莲公馆打烊之后,邱夜也依旧是最晚离开的人,只不过多了一个人等他。
他送程雯雯回家,两人不缺话题,他话却很少,都是仔细地听她说话。
程雯雯有时口干舌燥,怨怼地停下来看他一眼,他会立马问:“怎么不说了?”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表示,甚至如表白时那样的亲吻也再没有过。
她有些苦恼,总觉得停留在这样的阶段有些尴尬,不上不下的,也不知是不是他有什么想法,或者她的魅力不够,又或者给错了暗示,让他不敢更进一步。
其实现在不是他没信心,而是她的信心不足。
她已经过了对爱情充满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的年纪,但也明白以后可能很难再遇见其他令她真正心动的男人了。
她心不在焉地挑着碗里的沙茶面,邱夜坐她对面问:“没胃口?还是面不好吃?”
“汤头差一点,猪大肠也卤得不够透。”她放下筷子如实说,如今她也不怕他再考她,莲公馆要推出的每一道新菜色她都做足了功课,几乎都到起源地尝过最正宗的味道,两下比较就有了自己的见解。
邱夜点头,“我们试了几种沙茶酱味道都不是很满意,看来还是要到本地去找,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一趟?”
她自然是愿意的,每跟他到一个地方,她都有新的收获,眼界和心境也都更为广阔。只是他那种公事公办的态度,甚至大方介绍她是他的老板让她有些彷徨。
闽南最出名的沙茶酱出自美食世家,如今的传人是位年轻女孩儿,皮肤黝黑,阳光健谈却又有种渔家女的婉约温情,对邱夜青睐有加,大有想将他留在身边的架势。
他倒没有什么暧昧的心思,只不过程雯雯以为这种时候他至少会强调一下自己已经有心上人,或者干脆将她推出来挡驾,说明两人的关系,让对方死了这条心。可他并没有,只是始终淡淡的,对她和对人家美食传人的态度,没有太大差别。
两个人订的酒店也是各住一间,他就住她隔壁,发乎情止乎礼,连到她房间小坐的意思都没有。
程雯雯有时心想,他是不是把不与女雇主发生感情纠葛真的当做了人生准则,只要两人之间还有这层关系在,他们就永远只能是现在这个样子?
也许是想得太多,事情都郁积在心里,加上水土不服,她在回程当天上吐下泻,飞机上还发起了烧。
邱夜一直陪着她,送她回家,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只到楼下了,干脆打横抱她回去,安顿好了也不走,买了药喂她,又给她熬粥。
其实她心里是很清楚很温暖的,仅仅是缺乏一点信心,还不够确定罢了。
她病了两天,邱夜寸步不离地陪着她。知道她挂念莲公馆的情况,安慰她道:“赚多少钱都没有你的健康重要,而且该做的事我已经差不多全教给他们了,咱们不在也足够应付的。”
她喜欢听他说“咱们”,也喜欢他陪在她身边的安全感。
第三天已经感觉身体大好的时候,他却一本正经地说:“我给你约了一位医生,咱们最好去见见。”
没想到见面不是在医院,却是在莲公馆三楼的雅间里,程东坐在主位上冲他们点点头:“来了?”
程雯雯乍一见哥哥,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脚步像钉住似的都迈不进那道门。
邱夜轻轻揽她的腰:“怎么了,不认识你哥了?快进去坐吧,你还病着呢,让他给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