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狱卒前不久才往她牢里送过饭菜,她此刻正在咀嚼,不再是剩饭剩菜,样式也比之前的多些,对于牢犯来说,无疑是美味佳肴。
她吃得很香的样子,见有人来,缓缓抬起头将苏顾言和凤时宁两人望着。
那样的眼神有些灰白,看得苏顾言心口狠狠一抽。那抓着油糟糟的鸡腿的手,血痂结了一层又一层,带着脓水,就快要将她的十指给包裹。看起来很肮脏,又很臃肿丑陋。
狱卒打开了牢门,苏顾言隔着铁门,站在外面,迟迟不进去。
三人静默了许久,还是凤时锦先咧嘴开口道:“你们来看我啊,这地儿脏,无处落脚的话,便就站在外面吧。”
苏顾言听她此言,沉下眸子,抿唇走了进来。
凤时锦如今还能活着,大概连她自己也觉无趣。老天爷让她死不成,是因为还没将她折磨得够。那一**刑罚,痛失孩子,看着君千纪浑身鲜血生不如死,她的理智和意志力早已经崩溃,因而眼下还能笑得没心没肺。明日便是死期,倒也看开了。
苏顾言在草堆上坐下,凤时锦面上那笑容太过刺眼,他心快要痛得麻木,低低道:“有那么好笑么。”
凤时锦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道:“我没想到你们还会来看我,这也算是告别吧,我难道不应该高高兴兴上路吗?”
苏顾言低头看着她的那双惨不忍睹的手,嗫喏着唇,微微颤抖,伸手去轻柔地拿起,凤时锦却本能地瑟缩了回去。他红着眼睑,道:“疼吗?”
凤时锦道:“已经不疼了。”她浑身上下的伤,都不疼了。因为她失去了知觉。
苏顾言问:“他们还伤你哪里了?”说着就要过来检查凤时锦的身体。
凤时锦贴着冰冷的墙,道:“就只有手,凤时宁在这里,你对我动手动脚的又要叫她吃醋了。”
此时凤时宁正在默默将准备好的膳食摆出来,闻言抬起头,道:“她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我给她换的,我检查过了,并没有其他的伤口,你放心吧。”凤时锦不想让苏顾言知道,她自然也不想让苏顾言知道。他知道了又能怎样,只会更加难受。凤时宁看了看凤时锦手上的半只鸡腿,又道,“那个不要吃了,吃我给你准备的吧,还是热的。”
凤时锦坚持将鸡腿啃完,道:“这个也不是每一顿都能够吃得上的,以前就只能吃别人啃剩下的骨头,现在有肉呢。”
凤时宁半垂下眼帘,将饭菜送到凤时锦手边,等她吃完了手里的鸡腿,再来吃这边的。凤时锦都没有拒绝,宁愿把自己撑死,也不愿落下一丝一毫。
千言万语,最终都只化作这短暂默默相守的时光。
凤时锦吃了一会儿,忽然停了下来,嘴里包着食物,轻声道:“这些饭菜,都是我小时候爱吃的。”
凤时宁悄然红了眼角,眼里依稀有泪,有些不知所措道:“我不知道你现在喜欢吃什么,所以、所以就按照以前你爱吃的东西做……”
凤时锦不再吭声,拼了命地将所有食物往嘴里塞。那样凶狠的模样,也不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