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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9章 人生的长短(2 / 2)

“赶紧,赶紧回。”李乐胳膊一甩,左手换右手,空出一只手,忙弯腰搀扶上。


老爷子年前开始,眼睛就越来越不利索,原本一只眼几近失明,现在连另一只也开始有些泛重影。


李乐去斯德哥尔摩之前,还有回来时,来家看望,和王家大伯聊起,实在不行去医院动动手术,可老爷子却说,做好罢了,做不好,这个岁数,上了手术台,终归担着风险。只要不耽误写书吃饭,就这样吧。


见劝不动,李乐只能琢磨着另想办法。毕竟,按着老爷子的关系人脉地位,即便大国医也能上门来,可要是自己不愿意,谁说也没用。


进了门,李乐先是放上东西,和保姆打声招呼,就去了老太太那屋。


看到伏在书案前,一副多年花镜扣在鼻梁,面若沟壑的袁奶奶,李乐先是一愣,随即心沉了半截。


离上次见,不及月余,可能是天气尚寒,还看不出什么,可如今天气渐暖,衣物增减,厚重棉衣一去,袁奶奶这消瘦的身形便显露出来,握着笔的手腕处,关节凸显的有些过分。


面色,虽带着点红润,可仔细看起来,眼角的松弛与疲惫,愈发明显。


李乐脸上一僵,随即又变回笑意盈盈,忙走上前,“袁奶奶,你这准备再考个博士?”


“呵呵呵,小子,又来打趣。”


“您不好好歇着,弄这些劳什子作甚,费心劳神的。”李乐指指桌上的画片和稿件。


老太太在前几年,重新修订完“华夏音乐史图鉴”之后,手里闲不住,又开始一本有关刻纸艺术的“游刃集”的编写来。


李乐这才知道,袁奶奶,不仅是书画、艺术史、文物鉴赏、家具古建筑、古琴演奏的专家,还有一手深厚的刻纸作画,以刀作笔的造诣。


可编这种书不是做饭,耗费心血不说,还是个体力活,有时为了一个题目,还得满燕京城找资料,下刻刀,老太太八十多了,可那脾气秉性和老爷子一样的执着,认准的事儿一定要做好。


于是这两年,一直忙碌着,终于去年把一本书出版,可身体也日渐消瘦。冬天一场病,又伤了元气。


见到李乐有些强颜欢笑,老太太倒是洒脱,招呼坐了,从一本书里,抽出几张红纸刻的金鱼图来。


“瞧瞧,怎么样?”


“这是您刻的?”


“前几天,去了冬衣,身上轻快了点儿,手上有劲儿,闲着没事就刻了这么几张金鱼儿出来。”


“您还费这力呢?写写画画倒也行了,刻刀怎行?”


“这不也是锻炼了?呵呵,你瞧瞧呢?”


李乐叹口气,仔细瞧了,一轮圆月,两尾金鱼,一上一下,尾如绸缎,鳍若展翅,围着一株水草,灵动摇曳,顾盼生姿。


“好看,这得封装起来,放在案头书柜。”


“喜欢不?”


“不喜欢。”李乐摇着头。


“哈哈哈哈,行了,喜不喜欢就是它了。上次你来,说起怀了双生子,正好么,一对金鱼儿,算是给孩子一个祝福。”


“是咯,鱼游春水自相濡,好向波心弄碧珠,多好,收着吧。”老爷子走进来屋来,笑道。


“那,我就收了?”


过往从老爷子这儿,收点小品,礼物的,李乐总是心里欢喜,可这次,怎么也没了那股子高兴劲儿。


“诶,小子,已然是初夏,燕大静园里,紫藤花开过了没?”袁奶奶忽然问道。


“呃.....”李乐一怔,这才想起,老太太也是燕大三几年的校友,此时问起来......


“开过了,很好看,搭着院墙,像瀑布一样,每年这时候,都有学生在那边拍照来着,我现在蹭用的那间小办公室,开窗,就在眼前。”


老太太听了,笑着,眼里好像回想着,念叨着,“蝴蝶不知人事别,绕墙间弄紫藤花。好啊,静园,多少年都没再看过了。”


“那时候在燕大上学,我可是真真的资产阶级大小姐。女生宿舍,就是静园,一院二院三院四院,宿舍有舍监,有工友,每天早起,连被子都不用叠。放学回来时,已经有工友打扫得窗明几净。”


“从图书馆借了书,看完书,夹好借阅证,放在桌子上,自有工友代为送还。”


“自行车也由工友打气,保养,看见哪儿坏了,自己就推着送去修理了。在食堂吃饭,把碗一伸,‘大师傅半碗’,‘大师傅一碗’。自有人盛来。吃了几年食堂,都不知道在哪儿盛饭。”


“你那个养尊处优的身子哦。”一旁,老爷子笑道,“当时我见到你,就知道,这非达官贵人家里才能娇养出来的金枝玉叶。”


“哈哈哈~~~你不也一样?”老太太拍了拍李乐的手,“那时,大四,和你差不多大的年纪。写了一篇研究美术史的论文。系主任说,论文是很好,可咱们是教育系,也没个人能指导你,我介绍你去找一个人吧,研究院的王士乡。”


“您就去了?”


“去了啊。他不住在学校里,住在西门外的王家花园。我拿着系主任的介绍信就去找了他,讲明来意,他倒也不推辞。指导一番之后,真的给开了几页单子,我的论文便是按照这一指导做出来的。之后,这人又开始隔三差五的给我写信。”


“您没明白?”


“哪能呢?又不傻。不过,第一次见面,这人就给我吃柿子,我没吃,他倒是吃完了,还是掏空了内瓤,依然完完整整的柿子壳。”


“呵呵,王爷爷,您还有这技术?”


“小时候吃着玩么,后来被她看去,说我是显摆,呵呵呵。”


“可不么?谁有那闲心掏柿子吃?”


就这么,家长里短的聊着,李乐听的多,说的少,静静地坐在那,看着袁奶奶,高耸的颧骨,心里,有些沉。


再一抬眼,瞧见老太太有些倦了,李乐忙起身,扶着老爷子出了屋,叫过保姆进屋照看着。


客厅里,依旧拥挤杂乱,那张大案上,以李乐的眼力,瞧见一件明代龙凤珐琅盆,盆边是大八宝小八宝,还有一件镜架,是黄梨木的做活,但木质是紫檀。还有些有些嘉庆、光绪年间的小彩碟、青花碟。


“王爷爷,您这是又哪儿淘换来的?”


“不是淘换,别人送来掌眼的。”


“您不是不给人背书的么?”


“都是交情,堵的是生人。”


“这人,面子够大。”


“呵呵呵。”


等保姆从老太太屋里出来,李乐想了想,还是问道,“王爷爷,袁奶奶这边......”


老爷子攥着拳头,沉默许久,喃喃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人生苦短数十年历生老病死,磐石亘古无转移经春夏秋冬。我不舍得,才觉得短暂,可人,跳不出规律啊。”


李乐低着头,觉得手心有些凉,在腿上搓了搓,“王爷爷,晚上,我给您和袁奶奶做面条吧,老长老长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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