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双手揣着口袋，独自穿越了大厅。
“路先生？”有人在他身后说话。
路明非回头，穿着船长服的萨沙正朝着他走了过来，他挥了挥手，“你好啊，萨沙船长。”
萨沙双手各端着一杯香槟，他递过来一杯香槟，“路先生，可以请您喝一杯么？”
作为一个地道的俄罗斯中年男人，没有什么是比喝杯酒更合适，用来当开场白了。
“谢谢。”路明非接过酒杯，虽然刚刚他已经喝过酒了，但以他现在的血统来说，想喝醉还是比较难的。
萨沙左顾右盼了一会之后，“路先生一个人么？跟您一起的女士呢？”在大厅的大部分人都是成双成对，所以单独一个人的路明非在人群中，反而会比较显眼。
路明非能猜得出萨沙说的是绘梨衣，只是他不知道萨沙为什么这么问？
萨沙似乎看出路明非的想法，他笑着说，“差不多十点的时候，这儿会有一个舞会啊。”
“舞会？”路明非一愣。
“您知道的，就算yamal号是一艘赌船，客人们也总不能每天都在赌钱的，”萨沙耸了耸肩，“除了赌钱之外，他们总会有许多其他娱乐活动，交际舞会就是最常见的，如果遇上圣诞还会有圣诞节晚会呢。”
“哦哦。”路明非点点头。
“路先生，今晚您可以邀请她跳支舞呢。”萨沙笑着说。
“有机会的话。”路明非也笑着说，这几天他天天窝在房间里看资料，似乎有些时间没有找绘梨衣了。
至于跳舞么？路明非还在仕兰的时候，他倒是参加过学校举办的春节联欢晚会的集体舞，但练了很久还是会被学校请来老师嫌弃他手脚不协调，但他还是坚持了下来，因为那一次的伴舞是陈雯雯。
记忆里还有一次是和零在凯撒的鸿门宴上，那次完全就是被冰雪女王救场，带着跳了一支舞罢了。
不过这种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
至于绘梨衣的话，应该也不会跳舞，她也许更感兴趣是动漫和游戏？
萨沙端起了酒杯和路明非碰了一下，豪迈的俄罗斯人将杯里的香槟清空，然后忽然压低了声音，“对了，路先生，可以请问一下，你们来这艘船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们看起来，不像是来这里旅游么？”路明非反问。
萨沙摇了摇头，“你们看起来很年轻，看起来也有气质，应该都是贵族学院的学生。”
“我还有气质那种东西，难道是穿着黄金甲的狗？”路明非脱口而出烂话。
萨沙一愣，没听懂这个笑话，他挠了挠头，“您看起来虽然很随和，但肯定也不是普通的学生，那天在小厅的时候，我那几个兄弟说，他们什么都没来及做，就感觉被电流击中了，人晕过去了。我不知道您是怎么办到的，但后来船长还和我说，路先生是有超能力的人，是神的选民。”
“你那个船长说的话，能信啊？”路明非一脸惊讶。
萨沙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
“具体怎么办到的，我不方便说，不过我没什么超能力就是了。”路明非一本正经，“你要相信科学啊，萨沙先生。”
萨沙点点头，他又想了想，“那路先生，你们也是为了那座岛而来的？”
路明非挑眉，“你也知道那座岛？”
“在我们上船之后，船长就经常和我们说只要能找到那座岛，就可以有花不完的财富，因为元首的宝藏就藏在那座岛上，可这故事听起来太玄乎了，我们已经在北极航行了十几年了，也没见到传说中岛的影子。”萨沙耸肩，“冰海上除了浮冰，还是浮冰，偶尔看见几只海豹，都算是新奇的呢。”
路明非心想，你还没听过更玄乎的呢，文森特想要的可不是元首的宝藏，而是想在那座岛复活一个头骨？
“伱们船长，其实挺需要，”路明非顿了顿，“一个精神科医生的。”
“我也觉得，可船长他太倔强了，谁都劝不动，”萨沙叹了口气，“不过船长付钱还是很爽快的，您也知道的，我们这些个人，都挺缺钱的。”
“这个……还真不知道。”路明非老实地说，“学院资料没说。”
萨沙喝了口酒，有些大大咧咧的俄罗斯男人露出落寞的表情，“其实，我有一个前妻，在跟我离婚之后吗，她就遭遇了车祸，现在就变成了植物人，我得赚钱供她住院。”
“在这艘船上的，像我这样的人还挺多，我那个大副也兼职我们这首船的急救医生，他有一个女儿，不过现在跟着他前妻，他需要一大笔钱，作为抚养费，不然连女儿都见不到了。”
路明非沉默的听着。
“所以如果不是很需要钱，我们也不愿意一直在海上飘着，这里又无聊又没趣。我们也希望早点找到那座岛，要是有那笔钱，娜塔莎这辈子的医疗费都有了。”萨沙淡淡地说。
“萨沙先生是个好丈夫啊。”路明非说。
萨沙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每次靠港的时候，我也找过好些个女人，毕竟船上的生活太无聊了，可娜塔莎不一样，我在没有入伍之前就认识她了，也曾经计划要孩子，要过一辈子的女人。”
路明非只能也露出微笑，因为他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个人陷入了短暂沉默，周围只剩下筹码撞击，还有老虎机滚动硬币的声音，穿着高跟鞋的服务员款款走过。
“跟路先生说了有些无聊的东西，我也不耽误您的时间了，等您有空，您在来驾驶舱找我喝酒，我可以给您讲讲这艘船有趣的乘客还有故事。”萨沙对着理了理的船长帽，挥手道别。
“萨沙先生。”路明非喊住了即将离开了萨沙，萨沙回头看着他。
路明非想了想，“萨沙先生，我不知道，那座传说中的岛有没有元首的宝藏，但如果真有一天，你们遇到了所谓阿瓦隆。那我也不建议你们上去，大家在这艘船上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有些地方是不可踏足了，踏上那座岛需要的代价，一般人是付不起的。”
萨沙一怔。
“谢谢你的香槟，等有时间，我会去驾驶舱找你喝酒的。”路明非对着萨沙微笑，点头致意之后，转身离开了。
他没有回自己顶层的客房，而是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悄然走出了大厅，来到了外面的甲板上。
冷风拂面而来，寒风里的凉意，有些刺痛肌肤。
路鸣泽说的没错，这几天北极的温度似乎还在继续往下降低，不过也很正常，三月份就是这里的严寒期，冷一些也正常。路明非这么想着。
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在甲板上的人都不多，毕竟大厅里有暖风，有赌桌，可口的烈酒和性感的俄罗斯女郎，都会牢牢的把客人吸引住，偶尔才会有赌的上头的客人出来透透气。
路明非一个人站在扶栏边，望着远方。
头顶是明亮的星空，下方是无垠的冰原，远方的冰山在暮色里露出轮廓，如同黑色巨人一样耸立，茭白圆月挂在半空，月光落在冰面上，折射莹莹发亮的光。
路明非很喜欢这种独自一个人的感觉，因为非常自由，会让他响起那座城市，还有那个吹着夜风的天台。
他伸手揉了揉额头，让自己放松下来，最近时间里，他想的事情有些多了，让他脑袋有些沉重。
这时候，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从他的身后传来。
路明非回头，有些诧异的地说，“绘梨衣，你不在房间看电视么？”
“看到你了，所以就下来看看。”绘梨衣说。
路明非抬头，才发现他们住的顶层套间，通过舷窗就能看见甲板上的情况。
“你在这里做什么？”绘梨衣问。
“没事，就是最近一直在看诺玛，给的资料，有点累，所以想吹吹风，发呆一下，你知道，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路明非笑了笑。
他打量了一下绘梨衣，那怕是在北极这种极寒的地方，她还是会经常穿好看的裙子，今天穿的还是她最喜欢的白色塔夫绸的露肩裙。
大厅和套间里都有暖气，温度还好，但甲板上只有凛冽的寒风吹过，绘梨衣长长的睫毛似乎出现一丝冰晶。
“甲板上挺冷的，回去吧。”路明非说。
“没事，sakura想的话，就再待一会。”绘梨衣看着他。
路明非微微愣了一下。
“我也想在这里看看冰海，可以么？”绘梨衣继续说。
路明非也笑了笑，其实在套间看海，视野比起甲板会好得多，没有人会专门到甲板上来的。
“那就待一会吧。”路明非说。
他把风衣脱下来，帮绘梨衣披好，竖起衣领御寒，然后两个人一起肩并肩，映着银白色的月光，眺望着无垠冰海，就这样静静的发呆，谁都没有说话。
可路明非却没有很尴尬的感觉，因为他和绘梨衣之间已经太熟悉了，无论是怎么相处，好像都没有问题。
他就静静靠在栏杆上，寒风吹起他的额发，黑色瞳孔幽静无比，他想着阿瓦隆的事，想着师兄和夏弥的事，还有自己的事……
他没来由的想到之前和师兄说的话，例如他变成龙族，师兄会怎么样？实际上路明非是在暗示的夏弥。
但现在想想，路明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甚至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一只龙王？
这些问题他越往前走，越会清晰，特别是靠近了北极这个地方，他感觉离答案也不远了，所以他忽然就在想，如果终点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如果绘梨衣失控了，或者师兄变成了龙王，路明非会毫不犹豫站在他们那一边，所以才会明知道夏弥是龙王，还故意撮合他们两个。
可如果他自己也是一只龙王，那该怎么办呢？会不会真的有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坚定的站在自己这一边？路明非忽然想。
“你没事吧？”绘梨衣忽然开口。
路明非一愣，刚想脱口而出，没事啊，可犹豫了一下，他最终轻声地说，“绘梨衣，我可以问你一个奇怪的问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