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安胎药是你端给我的!”
年世兰的质问已经变成了自欺欺人般的笃定。
“下药打下我孩子的人就是你!”
年世兰的愤怒变得虚无,她说话已然没有刚刚那么中气十足,哭腔悄然渗出。
端妃见年世兰沉默,也起身站了起来,我透过窗影看见她们两个隔着一张桌子正在对峙,端妃的气势俨然已经压倒了华贵妃。
“你知道为什么你小产之后就没有再怀上孩子吗?”
端妃的质问引得华贵妃像一头受伤的猛虎一样,拼尽全力地反击。
“我知道欢宜香里有麝香,是皇后那个老妇,她厌憎皇上宠爱我,才将我害到如此地步!”
端妃紧接着冷笑一声,“没错。可若非皇上的旨意,怎会没有太医告诉你,你的体内有麝香?”
华贵妃颤抖地口齿不清,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说不明白。
“不,不可能,不可能,皇上......”
“你可知就连你当年小产,也都是皇上的旨意。那碗安胎药,我不过是替皇上担了虚名罢了。你灌了我再多的红花,也换不回你的孩子。”
我们屋外的三个人连气都不敢喘了,我紧张得攥紧拳头,听着端妃的话,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凉透。更不用说被皇上欺骗算计了多年的年世兰,只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为什么......为什么!”
华贵妃哭得泣不成声,痛苦之深不亚于当日得知年羹尧死讯。
她在宫中纵横多年,便也被枕边人算计了多年。杀害孩子的凶手、杀害哥哥的仇人,一直都睡在她的身旁,与她良夜合欢。
“因为你是年大将军的妹妹,因为我是虎贲将军的女儿。皇上对我们早有戒心,他不会让我们生下有皇室血脉的孩子的。”
端妃的话并没有咄咄逼人,可却听出了一种拿刀架在年世兰脖子上,逼她一刀碰死的错觉。
年世兰突然凄然地笑起来,笑声中交错着自嘲和无奈,却又透露出悔恨与决绝。
短暂的静谧仿佛漫长得揪心,连外头的夜风呼进耳道都变得像轰鸣。
她突然扑到桌子上,拿起酒壶,仰头对着自己狂灌,端妃吓得直喊我们。
冲进去时,端妃正坐在地上抱着年世兰,酒壶摔在一旁,年世兰平静地躺在她的怀里,眼睛闭上了如同死亡一般安详,只是她满脸是泪显然心有不甘。
端妃急切地看向我们,同样哭得涕泗横流,“快,快叫太医!”
见我们三个不为所动,半步都没有动弹,端妃更加心焦地对我们咆哮道:“喊太医啊,快叫太医。她会死的!”
曹琴默和颂芝淡定地收拾桌上的酒菜,我则是走到她的面前,缓缓蹲下。
“端妃娘娘,华贵妃不会死的。羊踟躅混酒,会睡得很香,一天一夜不会醒来,她该好好睡一觉,不是吗?”
我抚了抚华贵妃凌乱散落的发丝,望向一脸错愕的端妃,她的眼神中惊讶瞬间转为感恩与后怕,一边点头眼泪一边落下。
“谢谢。”
端妃的话叫我身子一抖,恍然一愣,在这后宫之中,好像从未听见过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