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儿一向温顺寡言,今日倒是很能体会朕的为难。”
我抽出腰间的绢子默默拭泪,忽然岔开话题道:“臣妾想到在家之时,虽为长女但父亲并不在意臣妾,反而将异母所生的弟弟捧在手心。臣妾孝顺父亲,却无法忍耐弟弟的娇狂欺辱,臣妾身为长姐一向对他礼敬有加,他却每每在父亲面前告状说臣妾心怀异望、怨怼父亲。臣妾这些年亦是有苦说不出......”
皇上见我哭得伤心,难得蹙眉起身走到我面前,拢着我的身子,和我一道叹息。
“是可忍,孰不可忍!就算朕肯做这个不孝子,可太后,怎么肯!”
我轻轻环住皇上的腰,为怕他气愤恼怒,抬手亦抚摸他的后背,希望他能够消气。
“朕若允他,必失前朝后宫人心,若是不允,他必定怀恨在心!”
我撒娇一般地顺着他说道:“那就不允。皇上贵为天子,难道还要受他这么个狂悖之人要挟?天下人的眼睛都雪亮着呢,皇上不必为这种泼皮受这等腌臜闲气。”
皇上忽然痛快地舒了一口气,抚着我的脸颊道:“只有容儿最懂朕心,也只有你能够叫朕舒坦。”
我仰面望着他的眼睛,能看到他内心所有阴暗的角落,每一处都与我相似,每一个处都经不起一丝光线透射进来。
突然小腹痛起来,我蹙眉低头,捂着肚子疼痛难忍。
“容儿,你怎么了?”
我痛得气都喘不上来,抓着椅子的扶手,一瞬间像是有无数锤子在敲打腹部。
“皇上,臣妾可能要生了。”
皇上顾不上计较敦亲王如何惹人讨厌,欢快地对外喊道:“苏培盛!快!送萱贵人回延禧宫!叫太医叫稳婆!”
苏培盛见皇上这样兴奋,赶紧打发人去筹备,皇上则是欣喜地看着我,抓住我的手。
“容儿,你定要平平安安为朕生一个孩子,莞嫔已经走了,朕要和你好好的。”
我痛苦地汗水直下,听到“莞嫔”二字气得瞬间泄劲,只觉得痛楚比之刚刚更加深重。
一阵痛楚过去,我觉得稍稍好些,宝鹬赶紧扶着我走出养心殿,刚一坐回暖轿,疼痛又起,一波一波像是要将我折磨致死。
许是我日常一直在宫中走动从不懈怠,又许是我的孩子是这宫中唯一没有遭遇任何暗害足月生产的孩子,我生得比旁人都更快。
“恭喜皇上,恭喜贵人,是个小阿哥!”
皇上高兴地走到我的床榻,握住我的手笑道:“苏培盛,晓谕六宫,萱贵人生皇七子,晋封为嫔,赐居......”
我赶紧拉住皇上,虚弱地劝说道:“臣妾在延禧宫住惯了,昭嫔娘娘和穆常在待臣妾也很好,一人独居倒是冷清,就不烦皇上再赐殿宇、多费银钱了。”
这地方离毓妃和曹贵人近,又能日日见着夏冬春,消息互通更便宜,我倒是不想离开的。
“你懂事节俭,不事铺张。待你封妃之日,朕一定为你装饰新殿,将你喜欢的奇珍异宝都赐予你。”
终于,在他那小气又算计的心里,我也是可以封妃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