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夜里敲门,委实不好。
余采薇让开门:“这一晚上人不得冻坏了?赶紧进来。”
没有先怎么回事,余采薇大概也能猜得出来,叫佩欣别做早饭,给烧了一大桶热水,让裴齐去洗个澡,去去身上寒气。
而后她又让佩欣把今天的早饭安排成热汤面,在煮一碗姜汤。
杨四郎起床洗漱后,裴齐也正好从洗澡间出来,披散一头墨发冒着热气,本是俊逸的气质,这会倒是增添了丝丝野性。
杨四郎看到裴齐很是高兴,小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问:“少谦叔,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余采薇听到这个称呼很是无语,杨大郎杨二郎要叫哥,裴齐不同意,便叫了他的字,到小的这里,直接叫成叔!
裴齐似乎更喜欢这个称呼,一只手拿着擦头发的浴巾,一只手搭在杨四郎的肩膀上,眼中满是对小辈的宠溺:“今早才到,你这段时间不去书院?”
杨四郎摇头:“大哥二哥不回来,我在书院也不能安心,娘同意了让我暂时留在家里,不过我没有落下学习哦,少谦叔,一会你指点下我的文章可以吗?”
裴齐欣然同意:“当然可以,我很愿意与你一起探讨。”
余采薇站在厅堂门口说:“进来在炉火边先烤一烤,头发干的能快些。”
裴齐拍了拍杨四郎的肩膀:“我有些事情和你娘谈,一会去你房里?”
“好啊。”
裴齐放开杨四郎,走进厅堂,佩欣送了一碗姜汤过来:“裴少东家,这是我家夫人特地交代给你煮的姜汤,清晨赶路容易风寒,喝了暖和暖和。”
余采薇心里暗戳戳道:要真是清晨赶路,她还废这些事情干嘛,这个货特么的在大门口坐了一夜。
裴齐看着余采薇说:“谢谢。”
余采薇道:“坐下说话吧。”
火炉都是搬在靠近主位下首边的位置,一看就知道也是余采薇特地安排。
其实只要余采薇肯对他关心一二,哪怕只是一句问候,他也会内心欣喜不已。
趁热喝下一大碗姜汤,觉得舒服了很多,握着空碗,裴齐开口说:“我不知道我爹会突然过来。”
余采薇表示理解:“我明白,也不怪你。”
越是这么风轻云淡,裴齐便越是觉得愧对余采薇。
“是裴家背信弃义!”
“你不必耿耿于怀,更不必因此和裴东家闹到不愉快,他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不想得罪楚家。他是有自己难处的,即便我们家度过劫难,也不可能扳倒楚萧两家,只能说是让他们不能在肆无忌惮做些什么,那么裴家做为杨家最大靠山,无疑会成为楚萧两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裴齐没有因为余采薇的话心里得到些许解脱,垂着眸子,目光黯然:“不管怎样,裴家在这件事情上都不地道,不能因为你的宽容不计较,真就问心无愧。”
“可你改变不了什么,不是吗?”
裴齐默了,是啊,他改变不了家族的决定,也改变不了父亲的决定。
忽然间,他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无能。
除了裴家,他还有什么?
二十六岁的他,似乎从未意识到自己的一事无成。
如他这般的人,凭什么在白手起家、自强自立的余采薇面前,大言不惭的说以后可以保护她和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