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午饭,何兰本是打算回家的,没走几步又回头往大淮山走去。
夏季里丛林茂密,热气像是被凝固,使得周围空气都变得沉重。
阳光穿透层层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蝉鸣此起彼伏。
何兰顺着林中小道来到杨老汉坟前,扶着拐杖缓慢的坐下。
沉默良久后,深深的叹了口气,似杨老汉还活着一般和他抱怨。
“你两眼一闭,两腿一蹬躺在这里舒坦了,留下我一个人在世上孤苦无依,儿孙没有一个愿意孝顺我。”
见杨老汉坟头长了不少杂草,何兰便开始动手拔了起来,不自觉的老泪纵横。
“都怨我嫌我,村里哪家不是这样?长辈多管教小辈一些咋地了?老话不是说小树不修不直溜?哪有儿孙因为这个就怨恨长辈的?”
“说起来也是怪余氏那个毒妇,她开了个好头啊,一个个跟着学。”
何兰正念念叨叨的。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阿婆。”
何兰先胡乱擦掉眼泪,然后才转头看向杨四郎和几个流民的孩子,声音沉闷的问:“你来这干啥?”
杨四郎左手有伤,缠着绷带,右手抓着一只兔子耳朵,走上前说:“枫儿姐姐带我来抓兔子。”
“知道这是谁的墓不?”
“阿翁的。”
“你知道?”
杨四郎歪着脑袋:“当然知道,大哥二哥三姐他们带我来祭拜阿翁好几次了。”
说着,杨四郎又指了指杨志高的坟:“那个是我爹的。”
何兰还以为这几个孩子都不会再认阿翁阿婆和父亲了。
何兰猜测问:“背着你娘来的吧?”
一定是这样,要是余采薇那个毒妇知道,能让几个孩子来祭拜?平时指不定怎么撺掇孩子和她们撇清关系。
杨四郎依旧歪着脑袋,似有点不明白何兰的话:“为什么要背着我娘?”
何兰靠着坟堆,哼哼道:“余氏要是知道能同意你们来祭拜?”
“娘说人死如灯灭,不管阿翁和爹生前对我们好不好,人死了,那些的怨怼也该消了,该来祭拜磕头。”
何兰不愿意相信杨四郎说的,可对上杨四郎那双懵懂清澈的眸子,想出口反驳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没啥事赶紧回去吧,山里蛇虫鼠蚁多,就爱咬你这样的小孩。”
杨四郎不喜欢何兰,但是他看得出来,何兰刚刚哭过,眼睛还红着。
犹豫了一下,他把兔子交给邓枫儿拎着,然后从小布包里拿出一把巧克力糖塞给何兰。
“我娘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糖就不会那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