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踏出,还不足成人一步的一半。
第二步步子稍快与成人无异。
第三步已是寻常百姓脚力的两步间距。
以此类推,天地之间一道竖雷,纵向城池。
此刻城池内双方仍是声势大振。
天地只留一线,这天下第一魔头洛阳,以天象境使出并不擅长的剑仙一剑,已有苏逸之全力施为的六成风范。
宋念卿双耳双目双鼻,淌血不止,始终闭嘴,并不言语,这城内此时一片狼藉,街面断裂,青石破碎,房屋倒塌。
六柄断剑虽然剑身被折断,但剑气犹存,在圆润剑胎支撑之下,六股粗如成年男子大腿的剑气屹立于天地之间,隐隐有钟鼓齐鸣之声悠扬激荡。
天地一线的缝隙好似磨盘研磨一般,此时天地之间的缝隙以仅存一人之高度,飞沙走石昏暗无光。
但即便声势如此浩大,仍是没有毁去那六件剑胎。
好不容易出一趟江湖,宋念卿特意换上的一双新布鞋,此刻也已经快被磨得分不出样子来了,脚底下越来越薄,脚面上也没好看到哪儿去,偶尔有大拇脚趾透过缝隙和破洞,探出头来向天地问好。
他这一生注重剑道,几乎把所有都奉献于剑道二字上,从来没有过儿女情长,那嫁给他的娴静女子也是相敬如宾,甚至于他闭关的这几十年来,他与她都没见过一次面。
此时生死之间了,薄情寡义的老家伙倒想起了那一夜洞房花烛,想起了自己人生少有的大喜事之一,想起了烛光映照之下她的羞颜。
宋念卿还记得当时自己闭关的时候,她仍是一头华发。气质逐渐丰腴丰润,该是美艳少妇。
却不了这一次出关,她竟然已经变成了一个白发的老妪,这么多年以来,为妻的见不到自己的丈夫,只能靠给丈夫做鞋子来排解忧虑烦闷和寂寞。
她给他做了好多的鞋,可有一大部分都等不到被穿,便已经旧了发黄了。
然后她就接着做鞋,一直做到朝廷来人,宋念卿出关,她仍然是没有停下。
临别之际,她给宋念卿打包好了行囊可这其中蕴含的情谊,和身为妻子的责任与本分在宋念卿眼中不过累赘二字。
他只觉得这女子持家天经地义,有什么好计划的,可如今再想来一个女子为了自己守了这么多年,着实不易。
要是那时能念她一声小名,道一声谢该有多好?
随后,宋念卿记起了很多往事,那一年,他正值壮年携带十二柄剑,意气风发去武帝城挑战天下第一。
再然后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妻子,那一年他更年轻,甚至她看来也还是个孩子,每次他离家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多说一句,只是婉约笑脸帮他整理衣裳,送到门口,孤单的站在那,这么多年这么多次,始终没有等到他一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