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爬上一道山梁,队伍中一个劲装短打的魁梧青年便抬手抹了把自脑门上簌簌而下的汗珠,喘着粗气抱怨起来,“那李汗青……太折腾人了!不收银钱却要……以物易物,银钱怎么就得罪他了?”
闻言,队伍中一众精壮汉子不禁哄笑起来,“老幺,这么快就坚持不住了?这里距离沔阳还有两三百里地呢!”
一听这话,发牢骚的魁梧青年不禁脸色一苦,“怎么还有那么远?”
闻言,牵着马走在他前面的那个黑瘦汉子回头安慰起来,“别听他们瞎说,再有三十多里地就到房陵了,只要进了房陵,前面便是坦途。而且,若是不愿去沔阳,也可以在房陵找供销公司的店铺进货。”
见状,他身后那个两鬓已经斑白的魁梧老者也笑着安慰起来,“我们还好,带的是都海盐,可比那些带着布匹和粮食的商队轻松多了!没办法,这就是规矩!那李汗青可是黄巾军大帅,汉中的天,他定下的规矩,谁敢不听?”
那魁梧青年脸色好看了些,却仍旧有些不甘,“早知道这么难,我就不该跟着你们来!”
“你这家伙啊!”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劲装汉子终于开了口,却是话中带笑,“等你去沔阳开一开眼界,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闻言,队伍里顿时就有不少人精神一振,七嘴八舌地附和了起来。
“你见过轰隆隆转得飞快的蒸汽机吗?沔阳那些作坊里就有!”
“你见过淋浴吗?沔阳那些工人的宿舍区里就有,老子上次过去的时候,每天洗三回澡!那水随时都是热的,想要多热都可以自己选,只有扭一扭那个水龙头就行了!”
“听说他们还要弄一架那个……轰隆隆跑得飞快的车,上次我们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铺铁轨了,这次过去说不定已经建好了。那些铺铁轨的工人可都是从真正的黄巾军,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呢!”
“还有那种轰隆隆跑得飞快的船,我们上次就在汉边上看到过,只是,他们说那船还在试航,没让我们上去……”
一时之间,那些到过沔阳的汉子争先恐后地炫耀起了上次在沔阳的见识,直听得新加入这支商队的人也来了兴致。
先前抱怨不已的那个魁梧青年也听得来了精神,“走,就去沔阳!”
沔阳,自从李汗青当日进入勉县寻矿以来,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便化。
一座座规模宏大的作坊在沔阳西郊的原野上拔地而起,一根根高耸的烟囱浓烟滚滚,作坊外的宽阔大道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周边尚未完工的建筑工地工地上热火朝天。
当然,最吸引人眼球的还要数最北边那架喷着黑烟缓缓驶开动起来的怪车。
那怪车最前面是一个浓烟滚滚的车头,后面连着五节铁皮车厢,开动起来恰似一条咆哮着的钢铁巨龙。
便是那些新近才来到沔阳的商人也听说过:这叫火车!
在无数外地商人惊讶的目光中,那列火车缓缓开出了车站,咆哮着沿着铁轨向东飞驰而去!
它将横穿汉中盆地,自沔阳一路抵达最东面的郧关,会把沿途那些重要的渡口码头连成一线。
望着呼啸远处的火车,不少商人忍不住感慨起来,“李帅竟能造出此等神物,真乃神人啊!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有幸目睹他的风采呢!”
他们已经来过沔阳不止一次了,但是,至今也没有见过李汗青的真容!
倒不是李汗青不想见他们,只是,他太忙了!
自从正月十七来到沔阳之后,他先是忙着解决各处作坊在生产中遇到的问题,接着又要督促新作坊的建设,还要抽时间研制新产品,比如化肥、颜料,比如蒸汽机,又比如火车、蒸汽机轮船……
忙到七月初,才把沔阳的事忙完。
在这段时间,他没有哪一夜是在三更之前睡觉的,也没有哪一天是在卯时三刻以后才起床的。
他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了,哪里还有时间接见这些外地来的商人?
当然,对于这些外地来的商人,他的态度是极为友好的。
正是得益于这些敢冒奇险、不辞辛劳的外地商人,汉中产出的商品才能行销天下,才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布匹等物资流入汉中。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商人的参与,他才能奇迹般地在短短七个来月之间便打造出了如今的沔阳!
只是,沔阳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他必须赶回西城去筹建学堂了!
飞驰的列车上,他静静地坐在第二节车厢里,握着一支铅笔,时而沉思,时而奋笔疾书……
不多时,摊开在他面前桌面上的纸张上就写满了字,个个都如铁划银钩,遒劲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