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也不待董福搭话,便冷冷地补了一句,“庸碌误国吗?永不叙用吗?我董仲颖等着!”
说罢,他一勒马缰调头便走,迎着夜风瞪圆了一双虎目,目光冰寒。
他董仲颖少怀大志,任侠疏狂,名动边塞,这等奇耻大辱岂能不雪!
这一刻,他恨欲狂,恨的却不是夺他赤兔马和龙舌弓,还断了他一臂的李汗青,而是他心里那个狼心狗肺的天子!
当然,刘宏如果知道董卓此刻的想法定然会觉得很委屈。
他真地不是刻意针对董卓,只是想杀只鸡给猴看,董卓只是很凑巧地成了这只杀给猴看的鸡!
当然,此刻的刘宏春风得意,哪会去在乎一个已经丢了条胳膊的董卓?
合欢殿里笙箫靡靡,舞袖翩翩,刘宏醉卧何艳膝上,好不快活。
广宗城破了,张角也被剖棺鞭尸了,眼下卢植数万大军已经乘胜包围了下曲阳,破城之日就在眼前,到时候冀州黄巾便平了。
至于张修那妖巫,他已经败退到了西城,蹦达不了多久了。
还有李汗青那厮,待到冀州黄巾覆灭之后,朕定便让他看看什么叫“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不出半年,朕的天下定然又会一片歌舞升平,一如今夜这殿上!
正在此时,张让捧着一个火漆竹筒匆匆地走入殿中,迈着小碎步直奔御案后的刘宏。
见状,殿中的歌舞笙箫顿时一滞。
“陛下,”
张让直奔御案前,望着醉眼朦胧躺在何艳膝上的刘宏,神色凝重,“下曲阳急报:张宝突围了……”
“突围?”
不待张让说完,刘宏便一抬醉眼,笑眯眯地望向了他,“突围而已,何急之有?难道那张宝带着一伙败军还能兴起什么风?”
张让无奈地点了点头,“昨日夜里,张宝率部突围而去,卢大人所部追了一路,却还是让他跑了!”
刘宏却依旧笑容不减,“逃就逃了,一个张宝、一伙败军,逃了又能如何?苟延残喘罢了!”
张让只得硬着头皮又说了一句,“卢大人追敌心切,在追击的路上遇了伏,身受重伤……”
刘宏猛地一个激灵,慌忙坐直了身体,酒已醒了大半,“怎会如此?张宝竟有如此能耐?”
说着,他突然脸色一沉,“卢植怎地无能至此!追击一伙败军,竟然还能把自己搭进去!”
张让神色一紧,连忙劝慰,“陛下息怒,此事罪不在卢大人啊!卢大人所部刚攻下广宗便赶赴下曲阳,将士疲惫,是以才会……”
他确实害怕刘宏盛怒之下也会将卢植废了。
倒不是说他对卢植有多少好感,只是,这场黄巾之乱让他看明白了:这满朝的武将也就卢植还能打得了胜仗,如果他也被陛下给废了,黄巾之乱何时才能平呢?
黄巾之乱不平,他张常侍又怎能安心地享受富贵?
听张让一劝,刘宏的怒气消了几分,“卢植的伤势究竟如何?”
张让连忙把手中的火漆竹筒递了上去,见刘宏照例摆了摆手,这才打开竹筒取出信看了起来,随即神色一松,“卢大人身中两箭,好在并未伤到要害,只是暂时不能处理军中事务,所以就想请陛下再调一员大将前去主持大局!”
听罢,刘宏也是神色一缓,“这样,立刻派两名御医前去为他诊治,再调……皇甫嵩,对就调皇甫嵩北上!”
张让连忙允诺,匆匆而去。
刘宏望着张让匆匆而去的背影,却是一声轻叹,“可不要再出什么岔子才好!”
卢植重伤,张宝逃逸,冀州之事又得拖一拖了,多拖一日都是数不尽的钱粮,朕的内库都快被掏空了!
听得他叹气,一旁的何艳柔声地劝慰着,“陛下自有天佑,定然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了!”
“对,”
刘宏闻言顿时展颜而笑,又往何艳膝上一趟,冲殿中摆了摆手,“接着唱,接着舞……”
朕乃天子,自有天佑!
张宝的残兵败将成不了事,张修、李汗青也休想成事!
李汗青得知张宝突围的消息已经是四天之后了。
三个衣甲残破的信使还带来了广宗城已破的消息。
听完信使带来的消息,李汗青沉吟良久,神色凝重地问了一句,“不知地公将军突围之后欲往何处?”
三个信使尽皆一愣,随即,那个叫张振的信使连忙冲李汗青一礼,“将军只交待末将送完信便去并州寻他,并未说详细地点。”
李汗青却笑着点了点头,“好!并州可是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