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阴暗晦涩的念头,如野草般疯长,一点点充斥心间。
虞无忧面容平静地问,“郎君为何如此看我?”
齐述眼神回避,尴尬道,“没什么,就是想起点事。”
虞无忧:“何事?”
齐述试探开口,“你这位好友对你很重要吗?”
虞无忧斩钉截铁道,“她是我的唯一挚友,我们是生死之交。”
闻言,齐述低着头沉默半晌。
他不记得冯钧祈,但是记忆里前几日新搬来的邻居家实在冷清。
齐父见她年纪不大,便让齐述给她家去送乔迁礼。
可那天有人来找邻居,他不好打扰,便缩在裂了缝的门外等了许久。
虞无忧轻声打断齐述的思绪,“你是想起她的事了么?”
难道钧祈的死还有隐情?
若不是病故,又会是什么原因?
齐述究竟在隐瞒什么,到底还记得多少?
在她满腹疑惑中,齐述勉强挤出个不怎么好看的笑,果断否认,“没有!我就是在想我怎么会救她……”
这话听起来,像在说‘我怎么可能会救她’。
虞无忧更觉困惑。
好像知道自己说话有歧义,齐述又立马进行找补,“我的意思是,我应该没有那么善良。”
小恩小惠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但救命之恩,他觉得够呛。
虞无忧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地看了齐述好几眼,才淡淡道,“承你父母搭救,恩情回报于你。”
那就说得过去了。
不过……
齐述不解,“那你那位好友呢?”
怎么不自己来报答?
虞无忧声音里带着凉意,简短道,“死了。”
齐述愣住了,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嘴巴微张,已经吸了口凉气。
他似乎并不记得钧祈的死。
但他也不太会掩藏情绪。
所以那点纠结和怜悯,让虞无忧看得一清二楚。
虞无忧表面平淡,心里早已风起云涌。
虞无忧想起清泉镇上那座孤坟,想起当初蜷缩在乞丐窝,被无数人碾压过的双腿。
梦魇至今没有放过她,拖着她坠落漆黑无边的空洞里,父母死前的悲鸣不停在耳边环绕。
……还有妹妹尖锐的哭声。
明明已经坐到高位,却还像是沉在那年冬日的澜河底。
齐述怜悯的眼神,重新将那种刺骨的冷唤醒。
虞无忧不懂。
凭什么?
齐述凭什么在可怜她?
他弄得清自己的处境吗?
可除了怜悯,偏偏还有感同身受的愤恨。
她尚且好生端坐着,这人眼睛已经不自觉红了一圈。
张开的唇缝里,看到他紧咬的牙。
虞无忧有了一霎的失神。
突然察觉袖子被人轻拽了一下,原来是齐述已经调整好心情,拉住她眼巴巴看过来,“我刚刚说错了。”
不等虞无忧有反应,齐述已经迫不及待道,“我就是那种会强求的人。”
虞无忧:……
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就,有点离谱。
刚刚还百般辩解,坚信自己不会做的事,现在怎么听上去还有点骄傲?
目睹齐述变脸全过程的阿蛮叹为观止地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没有立马嘲笑出声。
这是真疯了。
但是家主好像还有别的打算。
那就再忍忍。
阿蛮掐自己更用力了。
虞无忧无心看她,只直直去看齐述此时雀跃的模样。
他眼底的真诚半点不作假。
好像有喜悦从他眼角眉梢溢出,齐述乐滋滋地小声说,“是你的话就对了,谁会不喜欢你呢?”
谁会不喜欢那个撑着下巴在桥头看河灯,还会用金瓜子跟小朋友换草编蚂蚱的小女君?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