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观,别院处,贾珍哭嚎着上来,只是父亲已经没了,母亲……
“娘~~~~,我没爹了,呜呜~~~呜呜呜~~~~~”
贾珍哭爬着往收拾碎砖头的母亲去,“您不能也不要我们呀,呜呜~~~,您不要吓儿子啊~~~”
“别哭!”
把所有人都赶出去,自己一块砖,一块瓦收拾的沈柠,手抖的厉害。
她今天打了五枪,整个右臂到肩头都被火枪的后座力震到发麻发痛。
现在捡砖捡瓦……
那痛苦就别提了。
从关节到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疼。
可是她不弄谁弄?
让别人弄,万一碰到那地方的机关怎么办?
还有尸首。
这里虽然有种隐隐的味道,但沈柠总是抱了点希望。
有些事情,贾敬并不曾告诉过原身,但是透过记忆的种种,她知道,他的身边有一直保护的人。
只是那人并不在贾家的名单里。
但当初王子腾惊马,差不多就是那人出手。
而贾敬要求死在这里,对方有没有本事救下他,还塞一具尸体进来,沈柠不知道。
她只能自己收拾,若有什么不妥,尽量帮着遮掩过去。
在太玄观当一个挑粪的,被人时时监视着,不是贾敬所愿。
他之所以老实的待在这里,也不过是因为贾家。
如果能够假死脱身……,于他可能更好些。
“你爹不喜欢别人哭。”
“呜~”
贾珍忙抹了一把眼泪。
他爹确实不喜欢人哭,打他的时候,他越哭,敲的越狠。
“他只有我们……”
沈柠累到说话的力气都不太够。
“你要是心疼我和你爹,就一起收拾。”
“娘~”
贾珍又掉泪了,“儿子来就行,您歇一歇。”
父亲一定死了,他都闻到皮肉烧坏的味了。
呜呜~
父亲死时多痛啊!
烤火被火星子烫过的贾珍,知道被火烧会有多痛。
虽然肩头有伤,但除了事出的那一刻,后来他一直被保护在马车里。
他有力气。
贾珍强自把母亲按在台阶上坐下,自己把碎砖头、碎瓦块往外捡。
卢总捕头和朱肆朱大人过来转了一圈,闻着那味道,再看沈柠那失魂落魄的样,心下都微有叹息。
贾敬当年多厉害啊,跟着太子,能文能武,想不到……他也走了和太子一样的路。
两个人默默的退后,尽量给予尊重!
他们审问道观所有人,查当时所有事发情况。
四十个黑衣人有如天降,一来就杀了两人,寻找贾敬,贾敬却不知所踪。
但他们围了道观,又好像明确知道贾敬就在观中……
卢总捕头和朱大人都按下了心里的那个猜测。
也下意识的不去碰触。
毕竟这京城不放心贾敬的,就上面那几位。
对于他最后主动现身一事,两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猜测。
道观就这么大,已经有人为他死了,他不能指望人人都替他死。
求生是人的本能,道观的人……,看到师长一个个的被杀,想来在精神上,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不主动出来,也会有人为了性命把他供出来。
主动现身,还能保住他最后的体面。
“这边的情况,我要马上报回去。”
朱肆道:“卢大人,这里就先麻烦你了。你看,你有什么要我带给董大人的?”
“唔,准备好了。”
卢总捕头抬个手,一直记录的书记官忙上前一步。
“麻烦朱大人,把这个交给我们大人。”
贾敬死了,虽然凶手大都伏诛,但是真正的幕后主导,他们还要做到心中有数。
毕竟勾结倭寇就是大罪。
更何况他们杀的还是太子在时最看重的贾敬。
若太子好好的,他和贾敬定然也能如长辈一般,君臣相得。
唉~
卢总捕头看着终于过来的贾家大队人马,低低叹了一口气。
别院方向,一时哭声震天。
“祖母,祖母~~~,呜呜~,我祖父……”
蓉哥儿最疼他祖母。
祖母这样一身灰的抖着手捡砖捡木头,他的心啊……
“乖,莫哭!”
沈柠搂着哭爬过来的蓉哥儿,看看哭着也要过来帮忙的贾珠、贾琏,阻止道:“你们大伯这里,还是让我们一家人来吧,你们……你们回京,回京买个好点的棺木,还有丧事……要办起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那个地方,她的心也煎熬的厉害。
“不必大办,你们大伯……不喜欢!”
一定不要是贾敬!
这山上有好些坟地,能偷一具过来吧?
晋王派人到家里偷书信的事,她都让焦大秘密派人过来告诉了。
贾敬那么聪明,会做点准备吧?
一定会的。
他要是没干,哪里配得上太子那些年的看重?
太子没了,太上皇为了他的皇位,为了其他儿子们的安全,连爵位都没让他袭,可见他们都认可他的能力。
既然有能力,那趁势假死脱个身……不难吧?
反正换沈柠在这里,她一定会假死脱身的。
天大地大,哪怕出海呢,也比在这里挑粪强。
沈柠挺难过的。
不管是红楼里的贾敬,还是这里的贾敬,其实都是可怜人。
勋贵出身,弃武从文,靠自己中了进士,可结果却蹉跎在这道观。
贾家没用的人那么多,一个个的欺男霸女、包揽诉讼,玩小老婆,比着的败家……,可他们好好活着,滋滋润润的活着。
贾敬什么都不管,其实那时候,他是对这世道人情,灰心丧气到极致了吧?
“去吧,再多带点柴禾上来,你们大伯既然要轰轰烈烈,那就,干干净净的……轰轰烈烈。”
没烧好,那就再烧一遍。
这世道……于贾敬而言并不值得。
烧干净点,真有个什么,也不能再查出来。
……
京城,寿康宫里,有人在小声哭泣。
太上皇到现在都没醒,以后就是醒过来也……
诚王几人在皇帝面前就小心了许多。
待知道此事因晋王而起……,大家都不由自主的离他远了些。
父皇在,他们闹闹,再怎么,父皇顶多是训斥、禁足、罚俸。
毕竟太子哥哥那样死后,只要是不涉及皇位,老头子对他们都是表面严厉,内里宽容的。
可是如今……
太上皇如果不能好起来,那就是兄弟当家。
他们就是臣,再不是子或兄了。
曾经他们这些当兄长的,也没有好处给过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