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无数次重复地练习。
永不放弃。
这是凌野选择的路。
自那天后,温晚凝好像又忙了起来,和他之间少有联络。
凌野没找到合适的人声材料,索性把床垫拖到了客厅,紧挨着电视,儿童频道二十四小时开着,强迫自己去听那些夸张的动画片对白。
做俯卧撑锻炼的时候,吃饭的时候,甚至在梦里,他都在无意识地跟着复述。
凌野怎么也没想到,温晚凝居然真的给他录了课文。
每个长度在两分钟左右,噔噔噔发过来,从一到五排开。
录制发送时的文件压缩,播放时的解码失真,再加上他的助听器。
三层损耗之下,女人的声音带着闷闷的电流音,像是罩着一层不透明的纱。
但播放键按下后,凌野还是听傻了。
他捧着手机,脸颊无意识地贴紧了屏幕,如同新生的雏鸟,胸腔急剧起伏,眼睛一眨不眨。
从这一刻起,动画片被取代,来自温晚凝的录音无限次地循环着。
播放,暂停。
播放。
暂停。
录音说一句,他说一句。
直到凌野几乎被驯化,只要听到她的声音,就能条件反射般对出下一句。
“我是温晚凝。”她说。
“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他说。
-
集训前的一个半月,原本的听觉神经在逐渐恢复,凌野对助听器的适应力飞涨。
几次重新调配下来,音频里温晚凝的声线也在随之变化,机械味一点一点褪淡,更清澈,也更真。
她的声音是这样吗,好像是,也好像最多只是相似。
想给她打电话,想要再见到她。
这种念头越来越焦灼。
长跑的时候会走神,在杨夏那里开模拟器的时候,也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凌野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只好为温晚凝发来的那些声音文件设置了解禁条件:
每周只能打开一个,不能贪。
这天五点半,凌野照旧早早起床,飞快洗漱完换好衣服,蹲下身系鞋带,准备出去跑步。
手机就放在鞋柜的台面上。
入队前最后一个清晨,正好是星期一。
主界面里,循环了上千遍的第四个音频播放完毕,终于得到了主人特赦,单曲循环结束,切到下一首。
还是熟悉的电影对白腔,念的还是同一本中文教材。
估计是随手翻的靠后面的课文,讲的是冬至,句子比之前复杂多了。
北半球各地昼最短、夜最长的一天,太阳直射点由此开始南返,以后的每一天,阳光都会停留得更久。
课文之后,是长达数秒的空白音。
以为是播放器卡顿,凌野将指间的蝴蝶结系紧,起身拿好钥匙,准备将进度条拉回最开始,熄屏出门。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消散了。
因他指尖轻触到屏幕的一瞬间,温晚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毫无上下文的两句话,很有她一贯跳脱的风格,随性而轻快,像只是一时兴起的鼓舞。
但凌野确信,这是对他许久前那句自嘲的回应——
【哪有世界冠军戴助听器。】
他说。
“你戴助听器,那世界冠军就戴过助听器。”
“如果这世界需要一个奇迹,那你就是这个奇迹。”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