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拍去手上的花瓣,四处环视一周,“李相夷?”
没有回应,他又喊了一声,“老笛?”
依旧没有回应。
李莲花四处瞧了一眼,思量再三,往一棵桃树下就地一坐。
遇到困难不要慌,先原地等等,指不定那俩人自己就找过来了呢。
相比起他这幅从容淡定的模样,李相夷可就紧张多了。
一个转头观察周围情况的功夫,边上所有人都消失在了面前。
“李莲花!”
李相夷扬声喊了一句,没有半点回应。
他握紧手中少师,眉锋一沉,快步在林中四处寻人。
“老笛!”
边走边喊,眼前的桃树飞速的挪动,他身形一晃避开,却连那桃树是如何移动的都没看清,眉心焦急的蹙在一起。
思索许久,李相夷足尖踏地飞身而起,越过桃林垂眼四处张望。
居高临下的确能看清那些桃花运行的轨迹了,他几度在枝头起落跳跃,终于在一棵树下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李莲花……”
他足下一点,飞身踏枝而去。
…………………………
再看另一头的笛飞声,周围其他人消失的那一刻便已经起了警觉。
他抬手握上背后刀柄,目光警惕的四处扫视,放轻脚下步伐,开始在林中寻人。
苦寻半晌无果,心下隐隐生出几许焦躁不安。
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他耳廓微动,眼眸骤然一眯。
刀锋凌冽出鞘,一声清鸣直指而去。
却见一人拨开满枝桃花探出头来,正是李莲花。
刀锋顿在李莲花面前三寸,李莲花吓得往后一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笛飞声皱眉放下了刀,上下打量他。
李莲花这才掸了掸自己肩头挂上的桃花,白他一眼。
“看我干什么,其他人呢?”
笛飞声老实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又问李莲花,“你刚才去哪儿了?”
李莲花耸肩,“我就四处转了一圈,这不正好遇上了你。”
“走吧,咱俩再四处找找,这地方邪性得很,你跟紧我别再丢了。”
他走在前头,笛飞声跟在后头。
走了几步,李莲花又回过头,看了他几眼。
笛飞声不明所以,“怎么了?”
李莲花朝他伸出手,笛飞声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把你那刀鞘卸下来。”
笛飞声这才大概理解了他的想法,把背后的刀鞘取了下来,递向李莲花。
两人一前一后握着刀鞘,这下总不至于说没影就没影了。
…………………………
李相夷飞身落在地面上,掠动一阵风。
树下的人影低垂着头,穿的是李莲花那一身火云缎。
他四处环视,低声问他,“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李莲花没有回应,他便朝李莲花走过去,弯腰伸手想去拉他,目光也随之回到那人身上。
却是骤然一惊,背后背后蹿起一股凉意。
地上坐着的并不是李莲花,而是一具枯骨。
他眉锋一紧,缓慢在那具枯骨面前蹲身下来,抬手抚上那人身上的衣裳。
的的确确是火云缎的料子,再看腰上缠着的飞虎爪,心头一点点沉下去。
李相夷双唇嚅嗫,“不可能……”
他伸手想要去触碰那具枯骨,却见枯骨一寸一寸化作飞灰,在他眼前消散成虚无。
连同那身衣裳一起,好似从未出现过。
“李莲花!”
李相夷拼了命的想去抓那腾飞而去的烟雾,终究却只是徒劳。
他什么也留不住。
背后一柄剑直刺而来,李相夷条件反射的提剑格挡,正对上一双仇恨的眼。
那双眼是李相夷最熟悉的,只是眉目间都染透恨意。
“单孤刀……”
他眉头紧锁,剑锋灌注气劲,抬手一挥将那人弹飞出去。
“你怎么会在这?”
单孤刀摔在一棵桃树下,沾了一身的泥土和落英。
他撑着刀起身,面上带笑。
“我自然是跟着你来的,担心你的安危。”
嗡的一声,李相夷分不清这是风声,还是别的什么声音。
他有短暂的怔愣,脑中骤然一片空白。
许久,他才迈步走过去,躬身扶起单孤刀。
“师兄,我怎么会在这里?”
单孤刀面带笑意,“此处盛产桃花酿,师父生辰将近,你说要寻一坛回去赠他。”
李相夷抬起眼,有些恍惚的看着周围的桃林。
不对,不对。
单孤刀还是从前的单孤刀,李相夷对他却没有了绝对的信任。
他说的话,李相夷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不愿相信。
师父生辰将近,但四顾门内务繁忙,他为何会独身一人来桃林寻酒?
他好像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一坛酒并不难寻,李相夷提着桃花酿与单孤刀同行在桃林中,周围的景色逐渐变换。
桃林转瞬间化作云居阁,师父正拎着鱼竿回来。
桶里只有几条小鱼,见了师兄弟二人回来,高兴得合不拢嘴。
将那池塘里养了许久的鲤鱼提溜起来,宰了炖汤。
李相夷坐在桌前,看着周遭如梦似幻的一片景象,没有抬手端碗。
不对,不对。
这是理所应当的场景,但他总觉得哪里都不对。
在师父的催促之下,李相夷怔愣了许久,最终还是端起了碗。
云居阁内饭香四溢,欢声笑语在山巅远远传开。
………………………………
另一边,笛飞声与李莲花走了很长一段路,渐渐出了桃林,走上平坦的大道。
在道路的尽头,伫立着一道宽大的门匾。
笛飞声顿住脚步,眉头紧皱看向那块门匾。
笛家堡。
周遭的场景寸寸变换,他又回到了那片搏斗场之上。
七八岁的孩童面上带着血光,一个接一个的将他围了起来。
他们的眼眸里没有光亮,都是暗淡的,麻木的。
只有死气沉沉的杀意,直勾勾的看着笛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