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咳咳……楼主。”
“咳咳咳——”
李莲花看他一眼,又拂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明萧啊,你这几日,可有什么想与我说的?”
风明萧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终归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李莲花抿了一口茶水,茶是上等的君山银针,是皇帝听说他居于此处后,特意赏的。
“明萧,你与我相识不算长久,但重在交心。”
李莲花放下茶盏,正了神色看向他。
“你虽以下属自居,我却一直当你是交心的朋友。”
风明萧自然是知道的,他抬起头,看着李莲花。
他自然知道,也正因如此。
他才不想让李莲花死,心甘情愿以命换命。
“我不敢自诩有多了解你,但多少呢,也算清楚你的性子。”
“当日在大殿上,听闻锦安公主的埋骨之处,你不可能不为所动。”
风明萧苦笑一声,垂下了眼。
“楼主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您。”
李莲花抿唇一笑,微微摇头。
“中州相距不远,往返半月足够了。”
“你去一趟,将你娘的遗体安置妥当,再来寻我。”
风明萧皱眉,“我不放心你……”
李莲花抬手制止他,“别不放心,我一个人生活了十年,这不是好好的过来了吗。”
“你安心去,我在京中等你回来。”
他拂袖撑膝,好整以暇的看着风明萧,“怎么,你自己说能续我三个月的命,如今没自信了?”
风明萧沉思许久,没有说话。
中州距京城八百里,若是快马加鞭,来去一趟七日足矣。
安顿好了娘亲,他才能心无挂碍的将护心痋换给楼主。
终究,他还是点了点头,“好,属下一定快去快回。”
李莲花只是笑笑。
你啊,最好别回来。
既然做了决定,风明萧便不打算耽搁。
楼主的时间不多,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费。
他收拾好行囊,替李莲花开了半个月的药。
李莲花不太情愿,颇有些嫌弃的瞥一眼堆成山的药,“你不是说不喝药吗?”
风明萧有些无奈,“楼主,我不在你身边,你得好好吃药。”
李莲花苦着脸摆了摆手,“罢了,喝就喝吧。”
他一路送风明萧到门外,正好遇上出门上值的轩辕琅。
轩辕琅看他提着行囊,便问他,“无头哥,这是要去哪儿?”
风明萧白了他一眼,开口道。
“楼中出了些事,我得回去处理一趟。”
“棒槌,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好好监督李莲花喝药。”
“得亲眼看着他喝下去,知道吗?”
轩辕琅对他的医术是有认知的,事关李莲花的身体状况,当即点了点头,抬手拍上风明萧的肩头,“放心,他不喝我就给他灌下去。”
边上的李莲花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闭了嘴。
风明萧翻身跨马,抬手挽了几圈缰绳,回眼看向李莲花。
“楼主,等我回来。”
李莲花笑着挥手,并不答话。
风明萧纵马疾驰而去,白马青衣转瞬便消失在街角。
边上的轩辕琅这才压低声音与李莲花道,“我要是猜得不错,他去寻长公主的尸骸了吧。”
李莲花斜他一眼,神色不言而喻。
轩辕琅只当看不见他这‘就你话多’的神色,上下打量李莲花。
听他们叙述过此案,他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李莲花更像长公主世子。
“你那毒不是解了吗,现在这究竟又是什么毛病?”
“看他那副牵肠挂肚的样子,就跟我一眼看不住,你就能死在落英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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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笑了一声,“能有什么毛病,他呀,就是关心则乱。”
轩辕琅摇了摇头,拱手作别,上值去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随口的戏言,很快就能应验。
可谓,一语成谶。
轩辕琅答应下来的事,一向说到做到。
他说看着李莲花喝药,就是看着喝药,直勾勾盯着他把一整碗黑乎乎的汤药灌下去。
又苦着脸去剥了一颗糖,塞进嘴里。
开始几日,他还能调侃李莲花,笑话他这么大年纪了,跟个小孩似的怕苦。
后来,后来他就笑不出来了。
李莲花这药见天的喝,养身子的补品一碗一碗的吃,但身子却越来越差。
入夜在落英阁能咳得西楼都听见,惊天动地的咳,咳上大半夜没什么力气了,才能静下来。
轩辕琅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开始慌了。
李莲花本就清瘦的身体,就这么日渐消瘦下去,愁得他头发都要白了。
落英阁里,暖阳透过梅枝打落下剪影。
李莲花裹着厚重的狐裘坐在树下,面前有一方石桌,摆了棋盘。
他抵唇低咳两声,手心已经染了血。
门口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他连忙抬手擦去掌中的血迹,将帕子收入袖中。
轩辕琅带着一个御医快步进门,一见了他,微微愣神。
“你怎么起来了?”
说罢,快步上前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再给他搭上一层保暖。
李莲花摆了摆手,“我没事,我就是出来晒晒太阳。”
他如今这副模样,已经是强弩之末。
说不清还有几日可活,他只想再晒晒太阳。
轩辕琅回身道,“苗太医,你快给他看看吧。”
那太医上前几步,在李莲花边上坐下。
他探手把脉,李莲花的手腕已经苍白得看不出什么血色了。
片刻之后,那太医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李莲花低声开口,“我自己心中有数,先生但说无妨。”
太医虽有不忍,还是叹息道,“轩辕大人,这已是无力回天的死脉,下官实在没有办法。”
轩辕琅面色一凛,怒斥他,“胡说八道什么!”
那太医摇了摇头,无奈提着自己的药箱离开了。
这不是第一个了,宫中御医来了一拨又一拨,却怎么都无济于事。
轩辕琅站起来,看着有些焦急,但他又强撑着并不表露。
“李莲花,你别听他胡言乱语,这就是个庸医!”
李莲花比他要气定神闲得多,除了苍白的面色之外,他半点不见重病之人的愁容。
他有些好笑,“你小子,那可是宫中御医,你骂他岂不是连陛下一块儿骂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