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的母家是名将后裔,如今没落至此,没给她留下别的,只有一本兵书自小被她翻烂熟读。
娘亲亡故以后,偌大的府衙来来往往看着都是人,但她却孤零零的被世界抛弃。
是崔烟把她从冰冷的笼子里解救出来,她是除却娘亲以后,第二个给她温暖的人。
崔家兄妹多好的人呐,她记事起,所有的温暖和爱都是他们给的。
但姚明权呢?他先将崔大哥拖进阴暗的地下,又将崔烟碾死在最黑暗的深渊里。
娘亲说得不对,姚明权不是什么好官,清浊不辨,是非不论,只看得到钱。
这世道也不对,好人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兵书上说,若统帅叛变,为将者可一剑杀了,取而代之。”
从一开始与忘川酒馆做交易的,就是姚朵。
她本与苏灵玉志同道合相见恨晚,后来更是成了少有能说的上话的好友。
可李莲花到宣城的那一日起,一切都变了。
苏灵玉不再着眼改天换地,不再心怀公义为民请命,她仿佛是中了什么巫术,满心满眼只有一个李莲花。
若不是苏灵玉拦着,李莲花在到宣城的第二日,就该死在三千铁骑之下了。
姚朵背对那棵梅树看着李莲花,早已褪去了那一身轻灵活泼的少女模样,淡然得像一把冰冷的剑。
“灵玉姐姐死了。”
“烟姐姐死了,崔大哥也死了。”
她把目光一横,好似在问李莲花。
——你为什么还活着?
“他昨晚答应我,说等我救他出来。”
“他从来不骗我,这是唯一一次。”
“却将我骗的这么彻底。”
“你说,他都死了,我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李莲花动了动嘴唇,一时间只觉得心绪格外复杂。
姚朵又笑了一声,她说。
“李莲花,如今三千铁甲卫已经围了宣城,不如我一把火将这里烧了,与你一同下去见他们?”
李莲花干笑一声,“姚姑娘说笑了,这雪都没化呢,怕是烧不起来。”
这宣城什么风水,怎么净出些不要命的?
这才说了几句,云层便遮天蔽日的笼罩起来,天空又开始飘起雪花。
姚朵伸手接了一片雪,在手中捏碎。
“你说得有理,那便都杀了,埋骨于茫茫风雪,何尝不算一桩美事。”
李莲花看了她好一会儿,此人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模样,只得好言相劝。
“你可是崔主簿和苏姑娘以命相易,为这宣城换来的一片新天,岂能轻言生死?”
女人心海底针,他实在摸不透这个小姑娘的心思。
身后珠玉叮当,赵海取了那枚步摇回来,正在与那边守着的侍女说话。
李莲花心思一转,朝姚朵拱手,“姚姑娘,等我片刻。”
说罢,转身阔步过去,将那步摇从赵海手里接了,折返回来。
他将手中的步摇递到姚朵面前,与她头上的正好是一对。
指节修长白皙,衬得那珠玉流苏越发温润青翠。
“姚姑娘,崔主簿赴死,是为了让你活,堂堂正正的活。”
“带着崔姑娘,正大光明的活下去吧。”
姚朵怔愣的接过那枚发钗,紧紧攥在手里。
“正大……光明。”
她轻声呢喃,像是受了什么触动。
“李莲花,怪不得灵玉姐姐喜欢你。”
她仰头看着李莲花那张清俊的脸,脸上恢复了笑意,“可惜我心有所属,不然定要把你扣下,做个压寨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