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一把抓住牢门,整个人骤然暴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个罪不至死!”
“袖袖一生良善,待人亲和,连闯入灯罩的飞虫都要亲手护送出去,从不对人世有半分恶意!”
“可她却受了这样非人的折磨,凭什么,凭什么!”
他说到情绪激动处,大声怒斥,一双手抓着铁牢狠狠晃动。
那双眼是看不见,但眼底的愤恨却好似要迸发而出。
他自小便是个被人抛弃的瞎子,若不是苏袖将他捡回酒馆,只怕早就饿死在城郊野庙了。
因为身上有些天赋,掌柜自小教他认字学医。
忘川酒馆于他而言,是唯一的温暖,唯一的家。
可苏袖这样,连月光照下来,都要暖上三分的姑娘,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当日苏袖被救回来,是他接手诊治的。
身上受了些什么伤,遭受了什么折磨,他比所有人都清楚。
他不眠不休两晚,穷尽毕生所学,才勉强捡回苏袖一条命。
可外面那些人呢?
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说,“好人家的清白女子,受了这样的侮辱,怎么还有脸活得下去?”
“脏成这样,看着都嫌晦气。”
“她怎么还活着,要是换了我,早就一头撞死了。”
那时候,苏袖说,想出来走走。
他拦不住,只能陪着随行。
那是苏袖醒来,第一次出门,迎接的便是这世上最恶毒的话语。
郭明萧怒不可遏,上前就要跟他们理论,却被苏袖抓住。
“明萧,我没事。”
她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又有一道声音响起,骂了一句。
“不知廉耻的东西,大街上跟个男人拉拉扯扯,难怪招那种人呢!”
“就是,她要是没问题,张十三也不会找上她,我看她真活该!”
郭明萧气得面色铁青,浑身发抖,却被苏袖拍了拍手背。
“回去吧。”
苏袖背着那几人的谩骂贬低,牵着郭明萧转身回了忘川酒馆。
郭明萧手忙脚乱的安慰她,让她不要将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
苏袖只是拍拍他的肩头,说不会。
她甚至反过来安慰郭明萧,她说。
“明萧,你不必往心里去。”
“这世上的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我总不能都要去听一听看一看。”
“那我得多忙啊。”
她好像笑了,郭明萧却觉得一颗心都被人掐紧,疼得令人窒息。
她又说,“我想吃白云糕了,你去给我买,好不好?”
一如平日里跟他撒娇要吃食的模样,但他看不见,苏袖那个时候脸色有多平静。
郭明萧杵着棍子匆匆出门,嘱咐她等自己回来。
那家铺子不远,来去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他走得很快,几度险些跌倒,回来的时候糕点还有些烫手。
只是推开门后,无论怎么叫苏袖的名字,都不再有回应了。
后来,他是摸索着把苏袖从绳子上解下来的。
他抱着那个在他生命里,像月光一样的姑娘,无声的哭了很久很久。
苏袖的体温一点点在他怀中消失,也带走了他在世间的最后一抹温情。
郭明萧扶着铁栏站了起来,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