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放下手里的斧头,目光坦然,她走过来,“都进来吧,阿宴你去泡茶,让贵客站在外面,不是待客之道。”
顾岑宴听话地转身往里走,“各位进来吧,家中粗陋,还请多担待。”
贺境心的目光已经大致把小院看了一遍,院子不大,但是打理的井井有条,院墙边上还种了一圈花草,此时都开了,看起来很是雅致,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苏芷的身上。
四目相对,苏芷对贺境心笑了一下,“你长得和你爹有点像。”
“那自然,我是我爹生的。”贺境心道,“你如今是叫苏芷,还是骆芷?”
“苏芷。”苏芷道,“你见到我,好像也一点都不意外。”
贺境心:“意外的话,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倒也是。”苏芷点了点头,她目光挪动,落在了贺影心的身上,她眼中有一抹怀念之色,“你长得很像你爹。”
贺影心后背僵硬了一瞬,他唇抿了抿,“真的吗?”
苏芷感叹:“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你出生后一个月里,都是我在照顾你。”
贺影心低下了头,苏芷说的这些,他当然不可能记得,此时听来,仿佛是在听其他人的故事。
顾岑宴泡好了茶出来,院中的桌子上已经收拾干净了,他招呼几人落座喝茶,边喝边聊。
贺境心看着顾岑宴,冷笑了一声,“顾先生如今过得倒是挺好。”
顾岑宴闻言,点了点头,“还是多亏了贺大人,多谢大人成全。”
贺境心:……
贺境心有点想打人。
几人落了座,方瑞不是很想听秘密,他走出去,牵着大牛去山脚下吃草去了。张满想了想,也跟了去。
一时间,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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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吧。”贺境心也不兜圈子,无论是顾岑宴还是苏芷,大家都不是傻子,如今她带着贺影心到这里来,苏芷更是直接点出了贺影心的身份,就没有必要迂回寒暄试探。
苏芷笑了一下,“从哪里说起呢?”
贺境心:“就从你被骆家下令杀死,结果在郊外被人救了那边说起。”
苏芷叹了口气,“行,那就从那边说起吧。”
那一年,苏芷发现了骆家窝藏朝廷钦犯,本该被流放的骆明玉却出现在了骆家,当时苏芷的心情说不上是多伤心,毕竟她回到骆家之后,对骆家从未真的融入过,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相互的,在明知道骆家对她只是表面嘘寒问暖,她也不可能真的拿他们当做家人。
所以在发现骆家包庇骆明玉之后,苏芷不伤心,但她很生气,她是一个很理智的人,这样的家人她不稀罕,但这不代表着她就会拱手让人,她还没有那么大度。
骆明玉会忽然推她一下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当然骆明玉也没有想到一切是那么凑巧,总之最后的结局是她被撞坏了脑子,差点死掉。
如果说到这里,苏芷还只是对骆家人无感,但之后骆家人的骚操作,就是完全出乎苏芷意料的,为了隐瞒骆家包庇骆明玉的事实,也为了掩盖苏芷的伤势,他们竟然搞出了替嫁,之后直接要斩草除根弄死她来个死无对证。
苏芷当时人在别院,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多留了个心眼,想悄悄跑出去,她当时都计划好了,出去之后直接去敲鼓鸣冤,长安城那位大人是个好人,他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甚至退一步,她如果来不及去敲鼓鸣冤,也可以去找近一些的顾岑宴,她知道顾岑宴的为人,他们好歹也有同村情分,顾岑宴不会见死不救。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苏芷前脚才跑脱,后脚就有人追来,她本是要回城,可是城门口有人埋伏,她只能闷头往城外跑,她身体还很虚弱,根本跑不远也跑不快,当时那些人已经追过来了,她能听到那些人的脚步声,她以为自己一定活不成了,她飞快的在脑海中盘算如何自救,如何拖延时间。
而就在此时,身后有马蹄声疾驰而来,她惊怒之下一口老血喷出来,人直接就气的昏了过去,昏过去之前的唯一念头就是,“贼老天你不公平,我只是想活着而已,凭什么连让我活着都不肯!”
许是最后的怨念太大,老天爷也觉得不能欺人太甚,苏芷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挂在马背上,马儿还在疾驰,她被颠簸的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她在马背上昏过去又醒过来,如此几次之后,再一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在一个小医馆里,医馆看起来很破旧,但收拾的挺干净,替她看诊的是个年轻姑娘,那姑娘正在替她施针,“醒了,没事了,暂时死不了了。”
苏芷嗓子里干涩发疼,那女大夫端来一碗水让她喝下,苏芷这才有一种自己从鬼门关活回来的侥幸,她此时还不确定,到底是骆家的人带走了她,还是她被其他人给救了。她不动声色地喝了药吃了东西,心里开始盘算不同情况的应对之策。
但好在,并没有让她心惊胆战太久,贺从渊和赵长生来找老大夫,从他们的交谈之中可以知道,这两个人不是骆家来的,她如今是被人救了,甚至他们已经出了长安城。
苏芷想回长安城,她要报官,骆家不干人事,她半点也不想替骆家隐瞒,然而当她提出这个请求之后,却被贺从渊和赵长生拒绝了。
当时苏芷并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要拒绝自己,是后来才想明白的。
那时候的贺从渊和赵长生不能暴露在人前。
赵长生作为一个“死”了很多年的皇子,还是嫡长子,他的存在就是错,只要暴露,就要面临无数追杀,尤其是他们是为了查皇后死因,当时局势太乱,他们不能出一点点的差错。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救苏芷,本就是顺手而为,毕竟都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但也仅限于此了。
只是当时的苏芷不知道那两人的身份,她不理解他们为何要拒绝,“我会自己回去报官,也不会把两位说出来的。”
苏芷只猜测着两人莫不是也犯了事,不能被官府知道。
“不行!”然而在此开口拒绝的苏芷的,竟然是那年轻的女大夫。
苏芷不明白,“为什么?”
女大夫语气有些凶,“当然是因为你现在哪里也不能去,你需要静养,静养的意思是就这么躺着,你脑袋那么大个窟窿,又作死颠簸这么久,如今你脑子里全是血,你得亏是遇到我,否则你这会儿已经入土了。”
苏芷:……
“这……这么严重的吗?”苏芷吓得瞬间躺平不敢动了,主要是她醒来之后,虽然脑袋晕晕的,还有点想吐,但至少没有那种死一样的感觉了,她以为自己如今还好呢。
“很严重。”女大夫道,“喝药扎针,至少静养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你哪里都不能去,之后随你,我救你一命不容易,可不能拿来糟蹋,听到了吗?”
苏芷:“听、听到了!”
女大夫又盯向站在一边的贺从渊和赵长生,她眼神锐利,看起来很不好糊弄,“你们要看住她。”
赵长生上前一步,比起女大夫的暴脾气,赵长生就温和很多,“大夫放心,我会看住她的。”
他们当时所处的位置比较偏僻,他们一路隐藏踪迹,确定无人追踪,眼下暂时留在这里,也算是个办法。
苏芷被凶了一顿,暂时老实了,没有再提要去报官的事。
只是第二天,贺从渊就离开了。
“他不放心家中妻儿,他和他闺女说好了一定回家,所以先走了。”赵长生是这么和苏芷说的。
苏芷当时脑袋都被包着,整个脖子都不能动弹,只能躺着静养,闻言有点歉疚,“我耽搁你们时间了,其实我一个人留在这也没事的,我不会乱动,我会听陈大夫的话。”
赵长生语调温和:“我既然答应了陈大夫会看住你,我就要说到做到。”
他说完就出去了,很快,苏芷就听到了赵长生的声音,“我来帮你碾药吧。”
苏芷:……
呵,有些人嘴上说留下来是为了着看住她,实则根本就是居心叵测!
虽然那位医治她的陈大夫凶凶的,脾气看起来不太好,但陈大夫毋庸置疑是个大美人!她和长安城里那些千金贵女不一样,那些姑娘身形纤细,弱柳扶风,但陈大夫身姿丰腴,容貌舒朗大气,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这样的大美人谁会不爱,就算是苏芷也很喜欢,所以苏芷严重怀疑赵长生留下来,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瞧瞧瞧瞧,现在不就是在献殷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