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记了,她和那些大户人家是不一样的,她被捧着才是花魁,不被捧着她不过就是个人人都可鄙夷唾弃的花娘。
她在云端上飘着,有一次,她在搭建起来的高台上,唱罢一曲,有人登上台,许诺她贵妾之位,想要替她赎身。
同行的花娘和丫鬟都露出了艳羡之色,这对于楼里的花娘来说,已经是很好的归宿了。
底下很多人在起哄。
可是往日里让她飘飘然的那些声音,却第一次显得那么刺耳。
“我不做妾。”鸢娘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要纳她的那人说。
气氛一瞬间冷下来,那些人脸上的起哄之色还未散去。
站在她面前,要纳她的那个人,脸上笑容变得勉强,“鸢娘,是真的很欣赏你,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这是主动递过来的台阶。
鸢娘知道,她刚刚的回答,下了这个人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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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个时候的鸢娘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不考虑。”鸢娘掷地有声地回答。
“一个花娘而已,贵妾已经给她脸了。”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罢了。”
“不当妾,莫非还肖想正头娘子不成,她怕不是飘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吧。”
底下议论声刺耳又直白。
刺耳是因为,这些人说的是事实,因为事实,所以说出来才能够刺伤人。
“如此,是我唐突了娘子,我祝娘子有个好前程。”那人倒也没有恼羞成怒,他体面地退场。
鸢娘回去雅韵楼之后,鸨妈却第一次没有对鸢娘笑,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鸢娘,“你可知你今日拒绝的是什么人!那可是常家的二老爷,有钱有势,许你贵妾,你竟不识好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
鸢娘却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我答应过我娘,我不会给人做妾的。”
鸨妈看她一脸坚定,甚至还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冷笑了一声,“行,你清高,你最好能一直这么红火。”
鸢娘看着鸨妈离去的背影,她的强势瞬间垮塌,刚刚她也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是摆在案台上待价而沽的货物,在所有人眼里,她都不算个人。
她已经在努力攒钱了,只要攒够了钱,她就能替自己赎身。
是的,鸢娘不想去当妾,她这个时候最想做的,是拿回自己的自由身。
有一天,她从一户人家唱曲儿回来之时,送她的马车出了问题,当时她所在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天色将黑,她的马车不知何时才能修好,却在此时,赶马车的汉子对她生了歹念,她一身行头很昂贵,身上还有大户人家的打赏,若是能把她掳走,简直是天降的富贵。
鸢娘当时害怕极了,也愤怒极了,她逃跑,却被那车夫扯住头发拉回来,那人辱骂她,不过是个娼妇,早就千人枕万人骑,在这儿装什么装。
鸢娘很绝望,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掳走之时,她却被人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