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暖黄色的烛光驱散黑暗,硬生生从无尽的黑夜之中,撕扯出一个缺口。
桌子上,那张粉色的桃花花笺工工整整地放在桌子上,而在花笺的边上,放着一只巴掌大的盒子。
这是在洛阳行宫,花想容恳请贺境心答应她的请求时,送给她的东西。
在青州的时候,贺境心当时十分激动的打开盒子,抱着自己马上就要暴富了的心情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放着一叠纸,她当时一张一张的翻看过,从那一叠里面扒拉出了一份藏宝图,因为藏宝图就在青州境内,她开开心心去挖宝藏,结果一枚铜钱都没挖出来。
贺境心当时好气的,回来就把那盒子塞到犄角旮旯里了。
若不是今天在王家,注意到花笺上的那个图案,贺境心大概暂时不会想起那个小盒子。
“啊,找到了。”贺境心停止翻动那一叠纸,从里面抽出一张来。
那是一张分红契约书。
贺境心当时之所以把盒子丢开,是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了,经历过朝代更替,这里面的一些契书怕是都没什么用,废纸一张。
这是一间典当行的分红契书,言明花家每年可分得三成利润,落款盖着红色印章,因为时间太久,印章的颜色已经发暗。
但印章的形状却仍然很清晰。
那是一个屋脊的形状,屋脊下有个“人”字。
很抽象的图案,就像是两个一上一下交叠在一起的人,上面的人字中间有一个代表房梁的横杆。
贺境心当时扫过一眼,也就随手丢开了。
毕竟,她那时候根本没指望拿着个契书去取分红,毕竟鬼知道这个典当行在什么地方。
桃花花笺上,桃花瓣上,这个图案并不是很引人注目,因为这就像是几根毫无意义的折痕,除非是见过或者是知道这种图案的,否则都会将那桃花花笺当做是普通的花笺。
贺境心将契书放下,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回想的是昨天茶楼里的那桩命案。
死者是被挂在房梁下的,如此一来,和那个图案竟然微妙的重合了。
贺境心的后背,莫名其妙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是巧合吗?还是凶手故意为之?
门口传来了推门的声音,贺境心睁开眼睛,恰好看到宋钺走进来。
宋钺一脸疲色,他忙到现在,才堪堪忙完了。
宋钺的目光落在贺境心放在桌子上的那个小盒子上,“你怎么把这个翻出来了?”
贺境心没说话,她拍了拍自己边上的凳子,宋钺坐了上去。
“你忙到现在,可有进展?”贺境心问。
宋钺揉了揉发涨的眉心,他摇了摇头,“那王明远得罪的人还挺多。”
在王家的时候,宋钺问了王明远,可有什么仇人,或者是如果有人要害他,他有没有人选。
好家伙,王明远直接报出了好几个人名,等他报完了,所有人都沉默了。
王家主四处看了看,然后走到一个敞口瓶边上,抽出里面的鸡毛掸子,王明远就跟猴儿一样,拔腿就往外跑,王家主抓着鸡毛掸子跟在后面狂追,“你给我站住!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孽障不可,我让你不学无术,让你和人打架斗殴,你给我站住!”
站住是不可能站住的,王明远跑远了。
从王家出来之后,宋钺便让人去查,王明远说的那些人,可有去过茶楼,但查了半天,宋钺又觉得这样查并没有作用,这些人全是世家子弟,再不济也还是豪商之子,就算真的要动手杀人栽赃嫁祸,也根本不用自己动手。
忙到现在,白忙了一场。
宋钺有些沮丧,他看着贺境心,眼神有点可怜兮兮的,“媳妇儿。”
贺境心嘴角抽了抽,“做什么?”
“这个案子我查到现在,越查越没有头绪。”宋钺叹道,“起先,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人命案子,怎么也能查到一些线索,现在线索是越来越多,可是案子反而越来越看不清了。”
案子是在茶楼发生的,当时现场人很多,人多眼杂,只要多问一问,都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戏子坠亡,莫名其妙牵扯到了大世家王家之子王明远的头上。
为了防止崔延之一个人的口供不全面,做不得数,宋钺下午除了让人去查王明远报出来的那一长串人名之外,还带着衙役去找了当天二楼包房里的人的供词,尤其是惊蛰包房对面的客人,以及茶楼的小二。
结果证明,王明远的确没有说谎。
宋钺在王家的时候,还检查过青竹和王明远的双手,他们手上并没有留下扯动麻绳留下的擦痕,当然,若是提前在手上裹上一层厚厚的棉布,倒也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