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满仔细看了看贺境心的状态,稍稍放了些心,“怎么样,那边屋子里有什么?”
贺境心道:“有这个。”
她将抱在怀里的一叠衣物放下,她除了斗篷之外,另外拿了一套黑色衣裳和兽皮靴。
陈虎却在看到那套衣服的时候,瞳孔猛缩,呼吸都乱了一瞬,他的双手死死地攥紧,他想要克制自己的愤怒,可是火把的光将他的表情照的十分清楚。
贺境心注意到了陈虎的异常,她将那套黑色衣服送到陈虎面前,“要换上吗?”
陈虎猛地看向贺境心,他眼白泛红,眼底有着愤怒和绝望,还有一丝悲伤,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人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很容易说不出口。
张满显然也看出了陈虎的不对劲,“别着急,你深呼吸,深呼吸几下,对,就是这样……”
陈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那股子猛烈涌上来的情绪终于慢慢恢复平静,他闭了闭眼,“夫人……”
“你见过这个衣服,或者……你见过穿这身衣服的人?”贺境心目光炯炯地盯着陈虎,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陈虎腾出一只手抓住了那套衣服,他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起,终于,他猛地跪在了贺境心面前,“夫人,草民陈虎,曾是生活在柿子沟的猎户,草民求夫人,替柿子沟一百二十三口人申冤报仇!”
*
此时,永昌县的县衙之中,骆修远正在翻找柿子沟的相关案宗。
永昌县很穷,除了这三年来,几乎每年都会经历秋旱之外,还有很多其他原因,比如这里很多村子土地都很贫瘠,就算没有秋旱,地里也种不出什么粮食,而这些贫瘠的村子,大多是山地很多的村子。
骆修远如今是永昌县的县丞,要管很多东西,其中就有一样,他要管永昌县的经济,这永昌县太穷了,得想办法赚点钱,百姓手里有钱了,日子自然就会好过很多。
这不是巧了么,骆修远科举不太行,但他经商颇有天赋,以前在杜家的时候,他是以杜家大少爷的身份,和其他的商人做生意,现在在永昌县,他自然也可以以永昌县县丞的身份,和其他县做做生意,互通有无嘛。
在这之前,他须得了解,这永昌县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拿出来去换钱的,这几日,他除了暗搓搓的在那五大家之间挑事,让他们内讧没时间来找他麻烦之外,他就带着小石头和小影心在县衙里到处溜达,这家问问那家走走。
不得不说,老祖宗说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尤其是那仰天山,可以算得上是一座宝山。
他们永昌县内有一个地方叫做柿子沟,如今是十月份,每年到这个时候,整个柿子沟里的柿子都开始成熟了,那些熟了的柿子一只只挂在树梢上,犹如一盏盏红灯笼。
这些柿子太多了,山民吃不掉,会采一些下山来卖,但柿子这种东西不好放,不熟的柿子很涩口没有人爱吃,熟了的柿子又经不起颠簸,所以要弄下来运到集市上来卖,也是 一件麻烦事。
但骆修远不嫌麻烦啊,杜家也经营蜜饯果脯,骆修远知道,没有成熟的柿子完全可以做成柿饼,柿饼的价格可不低啊。
骆修远当下就问清楚了柿子沟的位置,柿子沟距离红枫村不远,但三年前,柿子沟那边山体滑坡,整个村子连同那漫山遍野的柿子,全都被掩埋在了山石之下。
骆修远很意外,“怎么会山体滑坡?”
那人却摇摇头,再多他就不知道了。
骆修远又问了几个人,但另外的那些人连第一个人都不如,他们根本都没听说过这件事。
他没有注意到,从那个人提起柿子沟,提起柿子沟被山石掩埋时,小石头就一直垂着头。
贺影心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咬着,她盯着小石头没说话,她看到了小石头站着的地方,脚前面有了斑驳的暗痕。
贺影心想了想,她将糖葫芦递到小石头跟前,小石头完全没有注意,贺影心把手又压了压,将糖葫芦送到了小石头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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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头抬起头,他眼睛红红的,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他用力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吃吧。”贺影心将糖葫芦往前送了送,压在了小石头的唇上。
小石头张嘴想说不用了,但他张嘴的瞬间,贺影心已经将糖葫芦塞进了小石头的嘴里。
好甜啊,和苦涩的眼泪完全不同的滋味,比他记忆中,那红彤彤的柿子都要甜。
骆修远领着两个小孩回了县衙,之后就一直呆在县衙的库房里,翻找三年前,有关于柿子沟的山体滑坡的记录。
他翻了很久,但奇怪的是,这件事竟然并没有被记录在案,可是怎会如此?
县衙后院的台阶上,贺影心盯着小石头。
小石头:……
从下午到现在,贺影心一直跟着小石头,她也不开口问,不问小石头为什么哭,她不说话,就这么跟着。
小石头原本非常伤心,但是现在,他只觉得如芒在背,“影心小姐,您看,天都黑了,您应该回去睡觉了。”
贺影心听到这小孩终于开口说话了,她咧嘴一笑,“我还以为你变成了哑巴。”
小石头:“我……我没有……”
贺影心这才问:“下午的时候,你为什么哭?”
小石头梗着脖子道:“因为我觉得好可惜呀,我都没饭吃了,那长满了柿子的地方竟然遇到了泥石流,这不是很可惜吗?那么多好吃的都没有了。”
贺影心盯着小石头,她眼睛和贺境心很像,眼珠很黑,这么一动不动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叫人无端地十分心慌,“下午那个人没有说是泥石流哦。”
小石头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眼神很慌张地闪躲了一下,他的双手无意识地抓紧,“我……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