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丈夫纳几个妾,心又落在什么地方,根本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贺境心看着崔氏,心中却想起了丞相夫人。
丞相夫人出生张家,张家也是世家,女儿出嫁之后,只称呼姓氏,连名字都不会被提及,她们好像只是一个代表家族的符号。
比起张氏还会因为丈夫的欺骗而心生愤怒,崔氏的情绪可谓是稳定的很,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把谢家主当做是相濡以沫的丈夫,谢家主对她而言,可能只是一个东家而已。
贺境心不由得生起了几分佩服和欣赏,因为她长到这样大,所见过的那些女子,好像都没有在替自己而活,她们被教导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他们要守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三从四德,像是刻在她们的骨子里一般。
崔夫人这样的人间清醒,很是与众不同。
“我姓贺名镜心,不知夫人姓名?”贺境心收敛了脸上的神色,认真地看着崔氏问。
崔氏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意,“我姓崔,名婉琼,说起来,我的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起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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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崔家时,她是大小姐,除了父母之外,无人叫她的名字,嫁入谢家之后,她是谢夫人,是崔氏,是家主夫人,她的名字再也没有人问起。
贺境心看着崔婉琼,若是之前,崔婉琼身上还有一点嫌疑,此时贺境心也将她排除在凶手之外了,这样的女子,不会做出杀夫之事,因为比起谢家主去死,她更需要谢家主活着,作为一个符号活着,让她可以成为当家主母,执掌中馈。
别说只是一幅死人的画,就算谢家主纳上十个八个的妾,崔婉琼也绝对不会眨一下眼,因为她不在乎。
贺境心道:“我想知道,你最后一次见谢家主是在什么时候?”
崔婉琼道:“是昨晚,我们一起吃了个晚饭,他问我赏花宴的事准备的如何了。”
崔婉琼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片刻,似乎是犹豫要不要说下去,但想到她那个丈夫人都没了,还死的如此蹊跷,一个家族的家主去世绝对不是一件小事,谢家族人上万,在新朝建立之前,可是有乌堡的,堡内部曲更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也是后来先皇登基,各家明面上把部曲遣散,但实际上,这些部曲却成了家族的隐藏力量。
家主没了,住在长安城里的老家主和老太太,还有谢二爷谢三爷,绝对会赶回来,若是快马加鞭的话,说不定今天晚上就会到。再慢一些坐马车,明天晚上也肯定能回来了。
到那时候,她绝对会首当其冲的被发难。
事已至此,在那些人赶回来之前挖出凶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崔婉琼一向头脑清醒,永远知道怎么做,做什么,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这次赏花宴,家主其实是想要和那些拿到帖子的人,共商大计。”崔婉琼稍稍犹豫了片刻,便决定将这一切和盘托出。
她知道贺境心,在长安城可是赫赫有名的贺大师,傅棠之死的案子能那么快查清楚,贺境心功不可没。
她算是看明白了,宋钺和贺境心这对夫妻,做主的其实是贺境心,她非常敏锐,有一种近乎于野兽一般的直觉,相比之下,那位宋大人,就显得过于纯直。
“我们本来说好了,赏花宴开始时,他负责在前院招待男客,我负责招待女客,但我一大早就没有见过他,也差人去找过,但我找不到他,赏花宴的拜帖已经发出去了,怎么也得办完。”崔氏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用这种离谱的方式参加了赏花宴。”
贺境心:……
嗯,的确是很离谱。
两人面面相觑,都无语了。
却在这时,前面传来了一道惊愕的声音,“你说什么?谢家主昨夜三更,去见了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