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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良策(1 / 2)

“只可惜这个方案,耗资巨大,推行起来,也费时不少。


“况且能不能真的根治水患,谁也说不准,当然……”


欧阳戎摇摇头,返回书桌,取出一份浔阳城地图,垂目叹息:


“最关键的还是,浔阳城的水患并不算严重,大多数年份,被双峰尖挡住的浔阳江水导致的洪水,最汹涌的时候,也不过是淹没了边缘的星子坊。


“因为星子坊是浔阳城内地势最低之处,且位于西侧,最靠近城外的双峰尖。


“毕竟又没有危及到柴桑、修水、濂溪等重要里坊,江州大堂自然不太上心。


“这份治水良策倒成了吃力不讨好的鸡肋,难怪压在库房那么多年。”


欧阳戎放下手中的陈旧简牍,扶桌轻叹:


“可是此坊居住有浔阳城大半的百姓,有浔阳渡的大部分苦力劳工、贩夫走卒,还有外面各地来的讨生活者……都居住此坊。


“星子坊变成现在这样,成为城中的贫民洼地,确实是有洪水易侵等先天原因,可本该担任职责的江州大堂,多年以来的不作为呢?”


桌前安静了会儿。


“咚咚——”


两根微曲的手指突然有些用力的敲击地图上双峰尖的位置。


“建造东林大佛……是个好机会。”


被桌上那一粒烛火倒映在墙上的修长人影,忽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有弱冠长史铺纸研墨,侧脸专注,奋笔疾书,埋首案头。


没人知道某项会干系浔阳城数十年的双全新策,在一个温顺的良夜,在一枝平平无奇的笔杆子下渐渐勾勒。


“这些信,今日内寄出去。”


上午,江州大堂的某间官署内,刚刚坐下歇息的燕六郎愣神抬头,看着门前突然出现的遮住了阳光的弱冠长史身影。


燕六郎低头看了看桌上那一叠明府递来的信件,伸手接过。


“好的,明府。”他后知后觉点头:“呃这是要寄去给……”


“王操之,马掌柜他们。


“先寄往龙城县,若没预估错,他们现在应该在折翼渠那边,检查所入股的新渡口的建设。


“寄去那儿吧,若是不在,刁县令也会转达的。”


“哦哦,好的明府。”


燕六郎立马蹦起身,跨步出门。


欧阳戎大步离开官署。


走之前,燕六郎隐隐听到前方长廊上明府离去的背影留下的自语声:


“一笔好生意啊,都会来的吧。”


在给此前合作愉快的小伙伴们寄出信件后,


欧阳戎暂时回归了正常上下值的生活。


下午,会时不时的去城外的双峰尖逛一圈,取出小本本,完善一些方案。


回来时,不再避开,也会经过鱼龙混杂的星子坊,融入市井,四处打量。


不过每日上午,欧阳戎都会定时在江州大堂点卯。


或许是再罚俸真要除夕夜吃雪了,元怀民最近天天准时上值,不再缺勤,整的欧阳戎都觉得他有些陌生了。


看他每日吊着紫黑眼袋迷糊赶来的模样,欧阳戎忍不住问了嘴:


“元司马每夜在干嘛呢?”


“实在抱歉,长史大人,临近元正,城中诗会夜宴较多,在下才名远扬,邀约颇多,盛情难却,不得而已。


元怀民正色:“不过下官不敢喝多酒,害怕误事,只是睡少了点,不会耽误点卯,长史大人请放心。”


欧阳戎点点头:“元司马晚上要赶的场子倒是挺多。注意下身体吧。”


无力再吐槽,他提醒了下,就放他过去了。


不过江州司马本就是有职无权的职务,点卯又有上午上值签到后,必须待足多久,才能请假早退的最低规定。


于是,元怀民每日上午来到正堂后,都要坐在欧阳戎对面的座位上,与他大眼瞪小眼。


欧阳戎上午有事务要处理,没空理他,可怜元怀民闲的没事干,东张西望,神游天外,和坐牢一样,又强撑着,不敢睡着,落得疏忽职守之罪。


周围多了个闲人,欧阳戎发现自己也被弄得受到点干扰。


“长史大人,昨夜雨急风骤,风云异色,天气突变。因下官尚在梦中,猝不及防,不幸受凉!


“鸡鸣之时,吾方发现。不想为时已晚矣乎!恳请半日之假,早归休息……”


这一日上午,欧阳戎照常又收到一份元怀民的请假书,他扫阅一眼,嘴角抽搐了一下。


欧阳戎发现这位元司马每日写的早退请假书,理由竟然都不重样,昨日心绞,今日受凉,明日又是跌伤,写的有理由去。


“元司马文采不错。”


欧阳戎朱笔提字批准,反正待在旁边也是碍事,早退的请假他一般能批准就批准了,不怎么为难。


“多谢长史大人。”


前一秒还愁眉苦脸、没精打采的元怀民拿着假条后,难掩欣喜的走出正堂大门,走到外面,他顿时挺直了腰杆,意气风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元司马升回长安京兆府了呢。


欧阳戎摇摇头。


本以为事了,就可以安静办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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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一日,元怀民照常请假离去后,正堂内剩下欧阳戎一人办公。


至于王冷然,主打一个体恤民情,热衷接见匡庐山的名士高僧们,在后院清谈,来这里的次数不多。


突然间,一个熟悉的长随跟着小吏跑进正堂,欲言又止:“老爷,不好了,元司马他……”


“他怎么了?”


欧阳戎放下笔,跟着长随一起去往马棚,刚到地方,他就看见令他眼皮狠跳的一幕:


原本属于“冬梅”的马棚大门敞开,空荡荡的,而不远处,一抹暗红色影子正在奋力追逐某个绿袍官员。


哒哒哒的马蹄声、愤怒嘶鸣声、还有男子亡魂大冒的声音,响彻在大院空地上。


长随凑近,小声倒:“老爷,小人一来就看见冬梅在追元司马,冬梅好像是他放出来的,也不知怎么惹了马怒……”


“这……”欧阳戎转头看了眼空荡荡马棚前地面上散落的纸笔,他眼角抽搐了下。


不远处。


元怀民正在前面哭爹喊娘,求饶狂奔。


冬梅红了眼,在后面穷追不舍。


人当然跑不过马,虽然某位江州司马使出了吃奶的劲,凭借空地小、马匹施展不开,而人又质量小、好掉头,左拐右绕的。


但终究还是被冬梅逐渐拉近距离。


“长史大人,救命……啊啊啊!”


元怀民话还没说完,就被冬梅追上,顶飞了出去,。


欧阳戎与身旁长随,都下意识的微微低头闭目,那一瞬,不忍卒看。


鞋都飞出去了。


不过幸亏元怀民飞出摔落着地的地方有一大团马料,稍有缓冲。


“快去救人。”


欧阳戎赶忙吩咐长随,他第一时间冲上前去,制止了准备梅开二度的愤怒冬梅……


第二日。


江州大堂的正堂门口,鼻青脸肿的元怀民一瘸一拐的赶来点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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