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院,幽玄之间,新初段比赛。
啪——!
桑原本因坊落子相当有气势,吓的旁边拍照的天野先生一跳。
塔矢亮不为所动,平淡的捻起棋子,放在棋盘上。
桑原本因坊暗中点头,不管如何,这份气度倒是合格了。
随即他依旧我行我素,后面的落子砰砰砰声不停,记录棋谱的棋士和旁边的工作人员都面面相觑,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敢,而直面桑原本因坊的塔矢亮却渐渐的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不是来自棋面,而是来自于下棋的人。
桑原本因坊……
塔矢亮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老者,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哪怕对面的老者依旧笑眯眯的,哪怕对面的老者落子时咋咋呼呼的,哪怕对面的老者下出的棋面并不怎么玄妙,可就是有种淡淡的危险潜藏着,并慢慢开始发酵,流露出一丝喑哑的锋利,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塔矢亮无法用言语描绘,却又相信自己不是错觉。
这就是棋士吗?
他想起了来之前父亲说过的话。
“桑原本因坊看似谈笑不忌,和蔼可亲,为人风趣,还喜欢开玩笑,但这全是他的伪装,不,不能用伪装来形容。”
塔矢行洋对桑原本因坊的评价相当高。
“这是一种将所有锋利都收敛的圆润,就好像棋子一般,光晕柔和,入手清润,可实际呢?当这些柔和圆润的棋子排出杀意惊人的棋路时,谁都会为之震慑和恐惧。”
“若是往常,桑原本因坊是不会让人察觉出他的尖锐和锋利,不过这次的新初段想必会是个例外。”
“就好像我会全力和桑原浅间对战一样,桑原本因坊也会用他最强的一面来面对你。”
“这不是围棋周刊上那可笑的互相攀比对抗的猜测,而是先辈对后辈殷切的期盼和严厉的考验。”
“用心去感受那种让人为之战栗的兴奋和激动,记下来,然后让自己也成为这样的棋士。”
“小亮,诚如我在采访中所言,我相信你。”
父亲……
塔矢亮深吸一口气,眼神陡然一凝,浑身散发出惊人的气势来。
既然如此,我就不能辜负您的信任和桑原老师的期望!
他探手,捻起一枚棋子,啪——!!
“小亮竟然主动进攻了?!”休息室里的芦原惊叫起来,“这才刚开始,序盘都未结束,怎么就骤然发起攻击?!”
桑原浅间平静的按照转播来摆棋子,“这是应战。”
“应战?”芦原奇怪不已,“可桑原老师的棋路很平稳,没什么邀战啊?!”
……呵。
桑原浅间露出了一丝微妙的笑容。
只有真正和桑原本因坊亲身对弈过,不对,应该说只有被桑原本因坊郑重对待的棋士,才有机会感受到那股沉淀了半个世纪的厚重和压迫。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说的就是桑原本因坊。
平日里那些花招、调侃、戏弄等等轻佻的棋路皆是他的伪装,或者说站在棋道的巅峰,举目四望,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以外,根本无人能懂他的棋。
世人皆以为桑原本因坊年纪越来越大,下棋的精力略有不足,只能用经验来弥补……信了才有鬼!!
若真如此,棋界这么多棋士,为何独他能稳稳的呆在本因坊的位置上,笑呵呵的看着波澜不惊如死水一般的棋界?
他其实也在等待着什么。
而如今,他等到了。
“爷爷心里恐怕很高兴呢!”桑原浅间轻笑着,笑容中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啊呀,突然好期待之后和塔矢老师的对弈呢!”
爷爷这么对待塔矢亮,那么投桃报李,塔矢行洋恐怕也会用全力来和他对战吧?
能畅快淋漓的大战一场,能用尽全力去拼一场,这种期待和激动……真是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战栗起来呢!
他起身,拿起旁边的衣服,转身离开。
芦原诧异的道,“哎?浅间?你不看了吗?”
桑原浅间摇摇头,笑容灿烂,“已经不需要看了,结果肯定是爷爷赢。”
既然桑原本因坊将以最强状态击败塔矢亮,恐怕这局棋的胜负差距会很大。
不过想必塔矢亮会收获很多吧。
“怎么说呢,继续在这里看下去,我就会忍不住现在就跑去找塔矢老师,请求下棋呢!”桑原浅间大笑,“芦原前辈,麻烦转告塔矢老师,我很期待和他的对弈,希望能大败一场!”
“哈?”芦原满脸不解,“等等,什么叫大败一场?哎哎哎,浅间?!”
他叹了口气,问身边的天野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